四十二(1 / 3)

那天色隱隱暗暗的將近黃昏, 書堂裏卻亮堂堂的點著燈。

顏玉盯著那人手腕上的小玉葫蘆慢慢的抬起頭來, 對那人笑了一下, “尚書大人若是不能入顏玉的眼, 那這天下怕是沒有能入眼的了。”

江秉臣就站在她眼前, 還是那一張美的驚人的臉, 可全然不同於心愛, 他用紫玉冠高束著發,一身銀線暗繡的黑袍,貴氣逼人, 高不可攀,那雙瞳色淺淺的眼睛裏寫滿了不屑一顧的譏諷,是屬於江秉臣的一種表情。

顏玉看著他有些失神, 她覺得自己定是餓壞了, 不然怎麼會腳底發軟,頭暈目眩。

“幾年沒見, 顏少爺倒是學會了拍馬屁。”江秉臣收回手瞧著她, “可真讓本官失望。”

幾年沒見……看來他是將傻子這段時間的全部記憶, 統統忘記了。

顏玉垂眼笑道:“原來尚書大人對顏玉還有過期望?”

“當然。”江秉臣直勾勾的盯著她, 她垂眼不看他的表情讓他有些不悅的皺了皺眉, “怎麼說, 你也曾是我的掛名弟子,我對你還是有些許的期待,隻可惜……你太令我失望了。”

“那隻能抱歉了。”顏玉餓的心慌, 她不想說話, 她隻想快點收拾書本離開這書堂回家吃飯。

她不再開口,這書堂裏竟一時陷入了死寂的尷尬。

夫子便輕咳了一聲道:“今日尚書大人難得不吝賜教,來為你們授剩下的一堂課,你們可要好生請教。”江秉臣可是當初聖上欽點的狀元郎,才華無人可比,難得賞臉,是這些學子們的榮幸。

顏玉卻在心裏哀嚎了一聲,垂眼看著他從眼前走過去,上了堂中,她鬆了一口氣剛想著坐下,就聽他道:“方才看顏解元如此用功,不如讓顏解元來講一講今日先生都教了些什麼。”

顏玉隻好又站了住,她看著江秉臣隻覺得他眼裏的嘲諷就是故意針對她的。

“請吧顏解元。”江秉臣落坐在堂中椅子上隻看著她。

顏玉什麼也沒有說,也沒翻書本,隻是簡略的將今日授課的部分內容講了一遍,還沒講完就被江秉臣打斷了。

“大聲點。”江秉臣道。

顏玉抿了抿嘴,又提高了聲音再講一遍,剛說了一段。

江秉臣又打斷她道:“我說大聲點,顏解元今日是沒吃飯嗎?”

他就是故意找茬來了!

顏玉看著他道:“是。”

江秉臣愣了一下,隨後蹙眉道:“顏解元,你是在故意跟我抬杠嗎?”

堂中的學子皆都噤若寒蟬,這可是江秉臣啊,如今六部皆是他的人,他掌管六部,在朝中可是跺跺腳就嚇尿一批官吏的人物啊!顏玉這下死定了……

顏玉卻麵無表情的道:“是尚書大人問我有沒有吃飯,我說沒有,怎就叫與您抬杠了?您是人人敬畏的尚書大人,我一個小小的學子怎敢忤逆您?”

那表情可半點不像是話裏的意思,倒像是毫無畏懼的要跟他吵架!

“顏玉。”江秉臣伸手點了點自己旁邊的位置,“頂著椅子站在這兒來,再跟我說話。”

夫子想說話,江秉臣冷聲道:“今日誰敢替她說話,就和她一樣受罰。”

堂中便都噤若寒蟬。

顏玉在心中忍著,提醒自己,是她欠他的,上一世欠的,她低頭搬起椅子走到江秉臣跟前,抬手將椅子舉過了頭頂,她的衣袖便從手腕上滑了下去,露出又細又白的胳膊。

看著實在是可憐。

“現在將今日講的再大聲的說一遍。”江秉臣盯著她道。

顏玉手臂受些發顫,她頭暈眼花,眼前開始冒金星,喉嚨裏冒煙。

“怎麼不念?餓的說不出話來了?”江秉臣以為她是故意說沒吃飯跟自己抬杠,譏諷的笑道。

顏玉咬了咬牙,卻是一時不知該從何念起。

許騰飛心驚膽戰,怕江秉臣當真怪罪顏玉,忙起身替顏玉說話道:“尚書大人別怪罪玉賢弟,他今日用功讀書,確實忘記吃飯了……”

“本官沒有問你的話。”江秉臣陰陰冷冷的掃了他一眼,這小子倒是挺護著顏玉啊,“她自己有嘴巴,不會解釋嗎?需要你來替她說話!”

許騰飛嚇的忙低頭道:“不敢……我隻是,隻是怕玉賢弟為人不愛多做解釋,讓尚書大人誤會了他。”

“你倒是很了解她?”江秉臣看著顏玉笑了一聲,繼續對許騰飛道:“我聽說你是靠了些門路硬擠進來的?”

顏玉心頭一火,抬頭看江秉臣,他還真是一如從前的討厭!

“尚書大人今日不是來授課的嗎?”顏玉打斷他的提問問道:“這在座的每位學子朝中都是有所記錄考察的,尚書大人時間寶貴,難得抽出這麼一點的時間來授課,就不要讓這些瑣事耽誤了您的時間。”

許騰飛心中一熱,顏玉……這是在替他說話啊!

江秉臣望著顏玉,她皺著眉,垂著嘴角的樣子,是當真的生氣了,好的很。

夫子趕忙過來要打圓場。

江秉臣卻反而笑了,“顏解元果然能言善道,我是來授課的,可我的課也不是誰想聽就聽的。”

顏玉看著他也笑了,“哦,我明白尚書大人的意思了。”這擺明了就是針對她順手牽上了許騰飛,許騰飛確實是靠關係花錢進來的,朝中這樣的事屢見不鮮,江秉臣手下也多得是,這會兒提出來,不就是說許騰飛沒資格聽他的課嗎?

顏玉手臂發麻發酸,慢慢彎腰將椅子撂在了地上“哐”的一聲,堂裏愣了愣。

就見她轉身回自己書桌前將書本收了起來,麻利的裝進書袋裏,向江秉臣行了禮道:“顏玉才疏學淺,許兄也沒什麼天資,怕是沒什麼資格聽尚書大人親自授課了,不必尚書大人下令,我這就與許兄離開。”她行完禮轉身就拉著許騰飛收拾書袋,要離開書堂。

許騰飛懵了一下,聽顏玉說:“走不走?”

他忙答:“走走走!”低頭胡亂的收拾了書袋,向江秉臣行禮,拽著顏玉的衣袖就要跟她走。

這可把滿堂學子和夫人驚呆了,尚書大人沒先趕人,居然還有人敢先走了!

果然就聽江秉臣冷喝一聲:“誰準你走了?顏玉。”他牙根都氣的癢癢,他不過就是敲山震虎的說了許騰飛兩句,顏玉還真敢跟他對著幹!

顏玉在書堂門口站了住,轉過頭來看江秉臣,“尚書大人還有何吩咐?”

“回來,坐到你的座位上。”江秉臣盯著她拉著許騰飛的手,“許騰飛不必留下。”

許騰飛拉了拉顏玉的衣袖,小聲道:“賢弟你還是回去吧,別管我了,反正我也不喜歡聽課……”

顏玉卻不理他,而是對江秉臣道:“顏玉今日多有不適,向先生和尚書大人請個假,便先行告退了。”她向夫子行了禮,剛要跨出書堂。

就聽江秉臣在背後陰陰冷冷的道:“你今日敢跨出這書堂一步試試,以後你就不必再來了。”

顏玉沒回頭,而是跨步踏出了學堂,頭也不回的拉著許騰飛走了。

她聽到背後一片的噓聲和江秉臣甩了什麼東西的聲響。

彈幕裏也翻了天——

江迷妹:主播你到底是跟江大人有多八字不合啊!你想想前幾天那麼對他,今天就不能低個頭讓著他點嗎!

大玉兒:憑什麼憑什麼!大家各憑手段,主播這一世是傷了他,但後來又救了他,還養他那麼久對他那麼好!好差點為他被樹砸死早不欠他了!今天是他先來找麻煩的,還體罰主播!擺明了就是針對主播!我玉懟他怎麼了!

宅鬥爽:江大人是失憶了吧?那他為啥一來就找主播麻煩啊……還能不能好好談戀愛了!一個尚書,一個解元,兩個都是重生,懟來懟去幼稚不幼稚!

霸道總裁:我怎麼總覺得江大人滿心的怒火?就是故意來找茬的?為個啥?圖個啥?

隔壁老王也是王:江秉臣情商堪憂啊,怪不得上一世沒有泡到主播反成仇敵,就這樣能泡到就有鬼了。不明白,當傻子時那麼會撩,這會咋還不如個傻子。

大燈泡:233333為什麼看他們鬥嘴特別想笑?大概是當了江大人想回來找場子?讓主播跟他服個軟?

路過:主播……你這樣還怎麼抱他大腿?你這學還上不上了?

不上學她也能考個狀元,怕個錘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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顏玉出了國子學心裏還在氣,她也不明白,若是以前她還能跟江秉臣服個軟抱個大腿,可如今看著他那張臉,跟他說那些陰陽怪氣的話她就不行!火氣衝天!堅決不想服軟!要和他幹到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