顏玉恭送燕明離開後就癱在了榻上, 那藥效發散的她要昏過去了。
許太醫忙過來給她灌了一杯酸苦的藥, 那藥進嘴裏險些讓顏玉將膽汁都吐出來, 趴在榻上一陣陣的冒冷汗, 小腹疼。
錦珠拿了帕子給她擦臉。
江秉臣又問了許太醫, 許太醫說是睡一覺會好些。
但如今要計劃著晚上的會武宴, 也沒什麼休息的時間, 江秉臣便抱著她上了馬車，讓錦珠陪著明心老者回府。
在那馬車裏，江秉臣讓她靠在自己懷裏睡一會兒, “你休息著，聽我說聖上的安排就是了，不必應聲。”
顏玉靠在他懷裏閉著眼點了點頭, 她是著實的不舒服, 不止是無力和犯困。
江秉臣撥著她額頭被打濕的散發，慢慢道：“聖上的安排是今晚會武宴之上將你女子的身份公諸於眾, 會對外宣稱你幼年時是因為道士卜卦說你十二歲之前要當男兒養才可家宅平安, 所以一直女扮男裝, 入國子學時你的父親就已經向他言明了, 後來院試時他看你天資聰穎, 所以就有心培養你成為第一任參加科舉的女子, 本想等到你殿試之後再公開你的身份，但因今日的意外，他決定提前公開, 並且讓你以女子的身份繼續參加殿試。”
顏玉迷迷糊糊的聽著, 燕明這樣解釋也就免除了她和顏家的欺君之罪，又合理的讓她繼續參加科舉。
隻是……如此一來她就會成為眾矢之的，那些閑言碎語是少不了了，畢竟她女扮男裝混在男人堆裏這麼久，又與江秉臣傳出‘斷袖’之言，不幹不淨的話避免不了。
“你今日去會武宴什麼都不用做，隻用依照聖上的吩咐露個麵就好。”江秉臣低頭親了親她冒冷汗的額頭，“旁的事我會來處理，很快就結束，就可以回府好好休息了。”
顏玉點了點頭，靠著江秉臣險些睡著。
等到了顏家，聖上早已差人來穿過口諭，跟顏鶴年說明的情況，讓他配合顏玉一塊來會武宴演這場戲。
顏家人一早就在等著顏玉回來了，看顏玉被江秉臣付進來嚇了一跳，忙上前去。
江秉臣還要急著回去宮中，便將顏玉交給他們，吩咐他們讓顏玉休息一會兒，等到會武宴開始之前他會過來接她。
王慧雲一肚子的話要問顏玉，如今看她這副樣子卻也不敢問，隻好將她先扶進屋子裏讓她休息。
這顏家已是全都知道了顏玉是女兒身，善姐兒和瑾哥兒嚇了一跳，圍著王慧雲問東問西，仍然不敢確信。
顏老太爺索性將府中眾人都聚到了正廳，將顏玉這件事說了明白。
善姐兒和瑾哥兒聽的目瞪口呆，一再的確認，她們的大哥是個女的？還不是真正的顏家人？
顏鶴年道：“雖然玉兒不是我的親生骨肉，但這麼多年她早已是咱們顏家的人了，日後你們也要待她像從前一般。”他看瑾哥兒，“尤其是你，還是要聽她的話。”
瑾哥兒忙點頭又問道：“那我們以後要管她叫什麼？也叫阿姐嗎？感覺……好別扭。”
顏鶴年笑道：“叫多就習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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顏玉那邊昏天暗地的睡了一會兒，那睡夢裏總有人在給她擦汗，讓她喝水，唉聲歎氣的抱怨，說玉兒為了救駕受了傷，這般難受聖上幹嘛一定要今日讓她還過去，折騰來折騰去，受苦的又是玉兒。
顏玉微微的睜開眼，看王慧雲坐在榻邊與蘭姨小聲抱怨著，她安心的閉上眼又睡了會兒。
這一刻她真真切切的感受到了家人的意義。
等到天色盡黃昏時，王慧雲小聲的將她叫醒了，摸了摸她的額頭道：“玉兒，宮裏傳話讓你準備一下一會兒就派人來接你了，你……還好嗎？”
顏玉睜開眼緩了一會兒，扶著王慧雲坐起身，感覺似乎好了一些，沒那麼暈了，隻是還有些發虛。
“怎麼樣？要不要再休息一會兒？”王慧雲拿帕子給她擦臉。
顏玉接過帕子悶在臉上清醒了一下道：“不用了，我好多了母親，別擔心，今日我隻是過去露個麵，回來就能好好休息了。”她對王慧雲笑了笑，忽然伸手將她抱了住，“從今以後我就能光明正大做您的女兒了。”
王慧雲摸了摸她的頭笑道：“是啊，日後咱們顏家就多了一位小姐了。”又拍了拍她的肩，“趁著你睡的時候我讓善姐兒挑了一套衣服給你，你的身量和她差不多，你先湊合著穿，等明日母親再找人給你做幾套新的裙子。”
顏玉呆了一下，是了，她是該穿女裝去會武宴的……
王慧雲扶她去了善姐兒那裏。
善姐兒和錦珠早就在給她挑衣服了，如今榻上擺了一套套各色的衣裙，黃的粉的紅的彩的……五顏六色。
“阿姐喜歡哪一套？”善姐兒比她還要興奮，將她看了又看，以前隻當她是男兒，覺得她長的俊秀，如今看更好看了，“你第一次穿女裝，又是要去會武宴，這樣重要的場合，是要隆重一些吧？”她點了點最左邊的大紅色衣裙，“這套吧？這套我隻在今年生辰穿過一次，還是新的。”
顏玉看著那套大紅色的衣裙有些發懵，她上一世也沒穿過女裝……二三十年啊，她都沒正兒八經穿過女裝……如今突然讓她穿，她竟有一種莫名的羞恥感，像是偷穿姑娘裙子的混蛋一樣……
“太紅了吧……”顏玉道：“我第一次穿……還是挑一套不起眼的，免得太喧嘩取寵，太張揚了。”
王慧雲點頭道：“是了是了，第一次，又是在那樣的場合露麵，還是莊重一些的好，不如就挑那套素色的吧？”
“奴婢倒是覺得今日小姐第一次露麵，定是要萬眾矚目的，小姐又年紀輕，生的好看，挑一套顏色鮮亮的最好。”錦珠也道。
顏玉站在那裏看著五顏六色的衣裙，聽著她們各自的意見一時之間，頭都大了，“說的倒是都有理……”
但她還是不知道選哪套。
正在犯愁，顏鶴年已換好官服在外敲了敲門，進來道：“還沒挑好？正好，你看看這裏麵有沒有你喜歡的。”他招手讓下人將那口大箱子抬進來。
顏玉過去看了看，那一箱子都是錦衣首飾，驚詫道：“這不是聞人業上次送來的嗎？不是退回去了嗎？”
“他又送來了。”顏鶴年瞧著她歎氣道：“這些都是他從大巽帶過來的，也是一番心意，是照著你生母的喜好和尺寸做的，你看看有沒有你喜歡的。”
顏玉看了顏鶴年一眼，她怎麼總覺得顏鶴年意有所指？話裏有話？聞人業……為什麼照著她生母的尺寸和喜好做一箱子衣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