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豆蔻梢頭春色淺3(1 / 3)

而此時的蔣玉衡,已經漂洋過海回到了琉球。

送走季敏後,本來他打算遊山玩水,重新換一種生活。然而也不知是時過境遷,還是心情轉換,他帶著黃潮與張灞水一路南下,一別十多年的大魏,景還是那個景,可落在觀景人眼中卻隻餘感歎。

在南方老宅見過二哥蔣玉涵,拜祭過父母的陵墓後,蔣玉衡突然覺得索然無味。曾經也是叱吒盛京風雲,攪得一方不平的二哥,隱名埋姓十來載,娶妻生子,過得平凡而滿足。

看著身材已經發福,漸入中年的蔣玉涵,蔣玉衡第一次真切地感受到自己真的也老了。

盡管時光對他分外寬容,可是在旁人眼角眉梢都爬上皺紋的當口,他還有什麼理由欺騙自己還正當青春,繼續揮霍且荒唐呢?

於是蔣玉衡第一次開始認真思索自己今後的生活。

回到琉球,他送走了黃潮與張灞水,遣散了當年黑水灣執意跟隨其左右的昌州海匪,打算一個人度過餘生。

往常熱鬧的門庭一下子冷清起來,說真的蔣玉衡還真有些不習慣;而且料想中的獨生生活也沒有自己想象中容易。在蔣玉衡清淨生存了一個月,不得不麵對現實,重新請了廚娘、灑掃奴仆,看著小院子重新恢複了塵世煙火氣,蔣玉衡扶額自嘲,本想脫離萬丈紅塵,學習世外高人重頭來過,無奈何他注定隻能當一個俗人。

午夜夢回的時候,他也時常夢到自己親手撫養長大的小姑娘。

夢境中季敏從一個蹣跚學步、咿呀學語的小嬰兒,漸漸長成上串下跳的頑皮童女,氣走了他為其尋來的琴師、先生,自己則跟著昌州的海匪們學習功夫,偶爾還充當俠女,習那路見不平拔刀相助之事,可到底技藝不精,反被人一路追殺還是蔣玉衡出麵才把事情擺平……

想起夢中季敏倔強又無辜的表情,蔣玉衡失笑。

其實除了那副與明珠有七八分相似的眉眼,季敏完全不像她母親,更不像百裏瑕,這讓蔣玉衡又是欣慰又是好笑。

很多時候蔣玉衡收拾房間,也會翻出季敏一些舊時之物,到底觸景生情,蔣玉衡每每打算把這些帶著舊時記憶的東西丟掉,然而在真正實施的那一刻卻又……舍不得,遲遲下不定決心。

到底是陪伴了自己十多年的小姑娘,便是養隻畜生都有感情,

“不如就留下做個念想吧……”

手中的撥浪鼓轉了一個圈,發出幾聲沉悶的聲響,蔣玉衡這才發現紅色鼓麵緊繃的羊皮不知何時竟裂開了一個縫。他索性找來材料把鼓麵修好,而後再整理出季敏的舊物,幹脆用一個箱子收拾放好。可隨著時間的流逝,他才發現自己完全低估了舊物的數量,裝著小姑娘的箱籠從一隻變成兩隻,然後變成三隻、四隻、五隻……漸漸放滿了最內裏的一方小院。

這十多年的光陰,盡管已經被他刻意塵封拋卻,然而卻以另外一種形式,提醒著蔣玉衡一切並非是錯覺。

一隻素雅層疊的八寶首飾盒靜靜地躺在妝台上,蔣玉衡打開匣蓋,把裏麵精巧貴重的首飾一件件地拿起又放下,眼前仿佛浮現少女盛裝華服的模樣……

手中一對鴛鴦發釵交頸而臥,蔣玉衡不記得自己曾經請人打造過如此不妥的紋樣,本來想親手折斷,可想想那人終究見不到了,還是被他放回了匣子。

想起二人之間那不該發生的吻,蔣玉衡如遭電擊,猛地合上蓋子,重重歎了一口氣。這是他們離開琉球前夕他重金請匠人為季敏準備的及笄禮物,隻是後麵自己竟荒誕地越了雷池,慌不擇路間把她送回大魏,等到再回到琉球,東西被人送來時,他才想起這一番前因。

不過,送走她是對的!午夜夢回,季敏幼時的形象漸漸褪去,逐漸變成了一個明媚嬌俏的少女,蔣玉衡這才意識到自己竟然對其產生了齷齪的覬覦之心!

還好,懸崖勒馬,他終究沒有繼續錯下去。

蔣玉衡關閉了院門,親手把季敏的一切鎖了起來。一年時間已過,那座千裏之外的大魏皇宮,季敏應該過得不錯吧?她會覓得佳婿,會幸福地成為母親,最終也會忘了自己……

這不正是他想要的嗎?

而遠在大魏皇宮的敏珠公主,忽然一連打了好幾個噴嚏,侍候他的宮人還以為公主染病了,忙不迭稟告皇後,並聲勢浩大地請來太醫為其診治,剛剛下朝的百裏瑕聽說女兒病了,也立即趕來。一時之間,本還寬敞的尋芳閣霎時擠得水泄不通,季敏不耐他們的小題大做,不滿道。

“不過是鼻子發癢,父皇母後你們也太興師動眾了!”

“你是朕唯一的掌珠,怎麼是興師動眾呢?”她英俊的父皇關切地摸了摸她的額頭。

“你從小未曾在父皇母後身邊長大,本來想多留你些時日,可等你及笄禮過了,便是想留也留不了了。”

聞言,季敏一下豎起了耳朵,緊張道。

“我才剛剛回宮,父皇母後就要趕我走了?”

終是血緣牽絆,父母和四個弟弟對她極好,讓季敏也對這些陌生的家眷產生了濃濃的依戀,聽到父皇說不能再留她,還以為父母也要如蔣玉衡那般不要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