肅王李律是一刻也不想留。心向北地,恨不得振翅而飛。
陳裨將帶來的士兵已經悄悄潛入小村落,李律果然挑了十個,給林鈺留了下來。
傍晚時臨近離開,他似乎還有些不放心。帶著林鈺往不遠處獵戶群居的小村落裏走去。
他們的院落是租那些獵戶的,李律的意思,是要囑咐那些獵戶,平日裏多關照一下林鈺這邊。畢竟這是山裏,如果有猛虎野獸過境,他留下的那些護衛,並不能保證林鈺絕對的安全。
平日裏到了傍晚就熙熙攘攘的小村落,此時竟然有些清冷。
李律帶著林鈺走到村落西邊,找到房東張氏。
“大娘,”他屈尊喚道,“大伯不在家啊?”
門口正在曬製幹菜的農婦走出來。她穿著灰色的麻布衣衫,頭上梳著垂角髻,斜斜地插一根銀簪子。那銀簪子想來是被主人百般擦磨了很久,銀光閃閃。
“年輕人,”那農婦走過來掩嘴笑了笑,“你不知道啊,山裏招人做工呢。隻要去,每個月一兩銀子。俺家大成昨日就去啦,他昨晚上回來拿了行李,說這幾日都不會回來了。
“招做工的?”李律眉頭微皺,“什麼做工的。”
“哎,”農婦把手裏的菜筐放在一邊,笑起來,“咱們山裏人,哪裏懂得什麼做工的。聽說就是肩挑手拎,幫忙搬搬東西。”
搬東西一個月給一兩銀子?
怎麼聽都覺得像是騙人的。
不過興許還真有什麼要緊事,為了多雇些人才不得已出了高價呢。眼下戰亂在即,有富裕人家想逃到南邊去,也是尋常。
李律點了點頭,對農婦道:“大娘,等大伯回來了,告訴他我過些日子便回,請他多關照一下我的……”他看了林鈺一眼,繼續道,“妻子。”
他們出的價錢高,農婦恨不得多留他們住幾日。聞言忙連聲答應,拉上林鈺左看右看,笑咪咪的,又想扯幾句閑話。
李律已經等不及,扯過林鈺的胳膊便要離開。
林鈺卻似乎想起了什麼,一張俏臉上眼神清冷了幾分。
“大娘,”她聲音裏有了些含糊不清的緊張,“你知道雇了大伯的人家,是做什麼的嗎?”
“這個啊,”那大娘下意識伸手撓了撓頭,直撓得幾片菜葉子粘在了鬢發上。“不就是那個什麼王叛亂了嗎?咱們這河南,出了不少百姓自發組織的義軍,要去擒拿肅王,保衛國家。俺家大成去的,就是最有錢的那家義軍。”
林鈺靜靜站住,臉色忽然變得慘白一片。
林中幾隻飛鳥掠過庭院,淒厲地驚叫幾聲。
她微微抬起手,似乎想捂住胸口。聲音裏幾分厲色,“那家義軍,叫什麼名字?”
“不好記。”大娘看林鈺的臉色變了,思慮片刻道,“好像是叫什麼狼的。”
獵戶人家對猛獸會印象深刻些。
“黑狼軍,”林鈺忽的道,“是不是黑狼軍!”
“是是!”農婦高興起來,“你一說我就想起來了,的確是叫黑狼軍的……”
林鈺鬆開大娘的衣袖,轉身便朝他們租住的小院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