拾京後背燒傷, 行動不便, 在床上趴著, 呆看了兩天一個門大小的無趣風景, 終於閑不住, 把手上的傷藥一擦, 托傅居弄來材料, 趴在床邊給自己折騰出了一把藤椅。
藤椅下裝了兩個木輪,停在床邊,拾京每天睜開眼吃完飯, 就挪到藤椅上,趴在上麵,單腿蹬地, 把藤椅滑出門外, 到大門外盼南柳。
到該吃飯的時候,拾京像個不會飛的小胖鳥, 腿蹬著地, 再把藤椅滑回去, 到製造辦夥房前, 停在台階下, 叫夥房裏的大王師傅給他端點吃的來。
藤椅造好的第一天, 拾京用這種奇怪的姿勢,在製造辦轉悠了一大圈,並且還保持這種姿勢, 給新調來的火銃製造工講解燧發槍的構造。
拾京走後, 幾個新來的神色各異,倒是幾個製造辦的老人兒見怪不怪,聊著:“江司郎的那個椅子瞧起來不錯。”
“好像是火炮支架的結構……像不像?”
“多了個底座,承重看起來挺好,你說呢?”
“我說?要我說……瞧起來像咱製造辦喂了個癱狸子……田大人剛剛是給他喂了些棗子吧?”
“嗨,這不是冬棗剛下來,今早來時隨手摘了幾個,順手喂了。”
“錯覺,總覺得養了個狸子……”
“狸子不那麼吃,狸子吃棗一顆一顆小口吃,江司郎是隻要田大人喂,他就張嘴,把棗子往嘴裏一塞就跑了,嗤……”
一個一笑,其餘幾個也就不忍了,哈哈笑了起來。
新調來的造火銃精英們,有一個算一個,都以為自己幻聽了。
什麼情況,剛剛我們的話題不還是燧發槍來著嗎?怎麼跑到喂食上頭去了?
拾京在製造辦轉悠完,聽到製造辦的半聾子老大爺敲鍾報時,知道時間差不多了,趕緊把藤椅滑到大門口,老老實實趴在那裏,嚼著嘴裏的冬棗,吐出幹幹淨淨的棗核,塞進藤椅前麵的小筐裏,晃著椅子,盼著南柳來。
乍見到門口眼巴巴盼著她來的拾京,南柳停在遠處笑了好久,腰都笑酸了,半天沒能走過來。
拾京抬起胳膊,衝她招手:“笑什麼……快來把我推進去,你試試,特別輕,你絕對能推動,……”
南柳給他披上一件氅衣,忍笑道:“天冷了,我從驕陽舅母那裏扒了一件大氅,以後出來記得蓋上。”
南柳摸了摸他的手,又碰了碰他的額頭,又道:“手涼,趕緊回房去。”
拾京期待:“來推,快來推我。”
南柳憋笑:“拾京你的年紀……真沒有記錯嗎?”
藤椅上有推杆,南柳把袖子挽高,推著他轉了個彎,進了製造辦,迎麵碰上那幾個新調來的。新來的還沒顧得上給她問安,就聽到江司郎說了一句:“想再快一點。”
公主就這麼推著江司郎,邁開腿,風一樣從他們身邊疾跑而過。
不過,起碼公主給他們點頭微笑了來著。
新調來的一位,在小道上的落葉再次恢複平靜後,慢慢呆道:“你們來時聽說了嗎,江司郎其實是……”
一個人連忙接話:“了解了解,所以傅公子這王君位……”
“傅公子好像住碧湖那邊了,製造辦都見不到他來……你們聽說了嗎?蒼族的那個。”
“聽說了聽說了,是去給新蒼族的那個首領安胎……什麼的……”
說起來都是夢幻。
不懂,實在是不懂。
複雜,太複雜。
一個人憋了半晌,感歎道:“皇上可真不容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