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 【番外一】巫藤(2 / 3)

巫藤著魔了。

她日夜不分的守著這個男人,想讓他再睜開眼睛,對她笑一笑。

那一次的笑太快了,隻在她心中留下了殘影,而後,影子慢慢加深,再慢慢加深,最終,成了巫藤說不清道不明的一種盼望。

她想讓這個男人醒來,對她笑,然後就在她身邊,一直對她笑。

巫藤給他織彩錦,給他擦身體,給他編頭發,喂他吃東西,她不知疲倦的為他做一切事情,隻要她醒來,一定會坐在他旁邊,眼睛一眨不眨的看著他,等著他再次張開眼睛,慢慢給她一個笑。

但是半個月來,男人隻重複著一個字:疼。

巫藤找到她的小姐妹貝珠,她知道貝珠在和一個外族人學說話。

她抱著試一試的想法,問了貝珠,回來後,隻要躺在床上的男人喃喃著疼,巫藤就焦急地掉眼淚。

知道了他每天在睡夢中都疼,巫藤心中難受,更是寸步不離,想盡一切辦法,還托貝珠找來外族人用的藥,不管是什麼,一股腦都朝他嘴裏喂。

這種事情,兩年後,溝通無障礙的巫藤講給他聽時,這個男人笑的特別開心:“我命真大!”

命大的男人再次醒來後,一切都不同了。

他看不到了,他什麼都想不起來,他不知道自己是誰,也不知道自己在哪裏,他失去了他的過去,也弄不清現在,他聽不懂每日在他身邊的那個姑娘在說什麼,他甚至不能動,他的腿很疼,他的頭也很疼。

他哭過,也絕望過,每次疼痛襲來,寂寞和無助擠滿他內心的時候,他都想要放棄。

如果不是那個姑娘,抱著他,輕輕哼著他聽不懂的歌謠,給他溫暖,他也許早就崩潰了。

後來,他聽懂了那個姑娘簡單的問話。

不知道她的官話跟誰學的,很慢很慢的問他:“你叫什麼,你家在哪裏?”

他回答不上來,他搖頭,他說我不知道,我忘了。

過了幾天後,這個姑娘好像就明白了他的回答,又試著慢慢問了其他問題。

他們就這麼摸索著,猜測著交流。

後來,他好像發現他有了個名字,是那姑娘給他起的。

發音很奇怪,像是……疼洽。

他拒絕,但姑娘好像聽不懂,每天樂此不疲地喊著他疼洽。

他們用極慢的速度學著對方的語言,揣摩著陌生語言的意思,等到他能下地走動時,他已經能聽懂姑娘的大部分話。

並不難學,他為自己的聰明感到高興。

他知道了他在蒼族,一個有巫的母係民族。

救他的姑娘叫巫藤,就是這裏的巫女,而他叫做藤拾。

拾來的,拾的發音像洽,他曾表達過不滿,巫藤告訴他:“如果叫你送,或者撿,更難聽。”

送的蒼族發音是桑,撿的發音是攆。

於是他隻好矮子裏拔將軍,接受了藤拾這個名字。

再後來,他知道了祭壇和蒼族的規矩,就老老實實地待在石洞中,隻在晚上會悄悄的沿著熟悉好的道路,溜出去透透風。

祭壇外有個很不錯的男孩子,叫做南木,他就學著巫藤那樣,和南木打招呼,慢慢地教會他一些他記得的東西,比如……木工。

他可能是個木匠,但他又覺得,他比木匠要聰明點,他腦子裏能想起好多書,也許他是個讀過書的木匠。

後來,巫藤的姐姐常來看他們,她不怎麼說話,他隻熟悉她的呼吸聲,走路時,腳腕上的銀鈴聲比巫藤的要更清脆空曠一些。

她叫霞溪。

巫藤說:“現在知道你在這裏的,隻有三個人,我,我阿姐,還有南木。”

又一次把他從溪邊拖回去時,巫藤念叨著:“如果你被第四個人發現了,我就失去你了。”

他笑了起來,他能感覺到巫藤的正注視著他,應該是一種很專注的眼神。

“我走不了的,但你不能阻止我透氣,我聽到夜蟲的鳴叫聲了,已經是晚上了。”

“阿拾,我想養你。”

“啊呀,這可不妙了,你是要我在你身邊待上一輩子嗎?”

“好嗎?”

“巫藤大人,族規啊,族規。”

要養他這個外族人,是違反族規的。

巫女這一生,都是獻給溪水的,她不能有愛人。

“阿拾,你絕對是惡魔,我被你引誘了。”

藤拾笑的特別開心。

“那就養我吧,給我個引誘你的機會。”

事情就是這麼順其自然。

巫藤以溪水母神的名義宣布封壇。

她要養胎,而他則閑不住,托南木砍一些樹木,拖到洞中來,他開始給即將到來的新成員做小床。

“巫藤,你慘了,和我有了邪魔的果實。”

巫藤驕傲道:“我樂意。”

孩子出生那天,藤拾想起了一些事,他記起了自己的家在京城,想起了京城中的街道,甚至記起了路邊的叫賣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