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風聽了嚴箴語帶譏誚的譏諷, 怒火瞬間就上了眼睛, 倔強著也不解釋, 雙眼裏霧蒙蒙的蓄上水霧。誤認了又怎樣, 自己什麼身份, 這可是大周朝鼎鼎有名的侯爺。
黃知府此時才收回了粘在扶風身上的目光, 笑著道:“您誤會了, 這是我的小星,那位姑娘卻是淩家正經的姑娘,我夫人喜愛, 方才留住兩日陪著我夫人的。”此時香榧輕移兩步站到了黃知府身邊,伸出手扶了黃知府,嘴裏嗔道:“老爺傷才好, 莫要多走動。”
黃知府嗬嗬笑道:“這位是侯爺。”
香榧故作大驚, 忙跪了下去:“見過侯爺!”
嚴箴仿若未聞,隻眼睛盯著扶風, 微微煽動的睫毛, 一臉的屈辱, 緊緊咬住的唇瓣, 看得嚴箴心裏癢癢, 又聽了黃知府解釋, 此時緩了過來。
半晌卻又不見扶風行禮,心道,倒是個強的。
扶風此時已經被屈辱和驚訝衝昏了頭, 見了香榧的動作, 忍住了心酸,正欲跪下去行禮,嚴箴卻道:“是本候唐突姑娘了!”
扶風的腿就有些彎不下去。
黃知府正欲借了傷口痛帶了香榧下去,此時的未風卻從前廳方向半跑了過來,似乎還在拭著淚,看見了扶風一行人,眼睛卻緊緊的盯在那個身姿卓然的男子,欣喜的急急行了一個禮,嘴裏急道:“恩公,小女子見過公子,多謝公子那日救下小女子。”
黃知府就更樂了,本還當哪裏來的人要壞了好事,卻料是這丫頭,看這嬌滴滴的小軟花,更是合黃知府的胃口,黃知府想到如此兩個尤物都不得受用,心疼得不行。隻是如此一來此事看起來更真實了,想不到魯夫人安排起來還真是有些滴水不露,當下很是滿意。
嚴箴看了眼前這個嬌滴滴的小姑娘一眼,半晌沒有認出來是誰。
黃知府看著嚴箴的模樣,就笑道:“原來救了下官這侄女的竟是侯爺,當真是巧了!”
未風聽得黃知府的話,心裏大喜,竟是個侯爺!
未風隻覺天上掉下了陷餅兒。忙不迭又重新見了禮,又給黃知府也見了禮,方才羞答答的道:“那日裏太太吩咐了下人招呼侯爺,想必怠慢了,小女子在此給您賠罪了。”
嚴箴仿若未聞。
扶風一時有些懶懶,正欲告退,此時,黃知府卻“哎喲!”一聲。香榧驚叫:“老爺,您怎麼了?”
黃知府麵目有些猙獰,道:“侯爺,下官傷口可能繃裂了,怕要暫離一步上藥,既然侯爺與我這倆侄女有緣,便由著侄女們代下官招待一下侯爺。”
不待嚴箴說話,黃知府便扯了香榧並兩個下人走了。
扶風有些好笑,這黃知府的表演也太過拙劣了,嘴角邊不由得微微露出了一絲諷笑。
嚴箴一時間眼睛又看了過去,扶風心有所感,抬起眼瞼看了一眼嚴箴,眼神似嗔似怨。如此看來,倒有那日見麵時的感覺了,仿若一隻受了驚的貓,一雙大眼帶著倔強和不甘,嚴箴心裏很是舒爽。
未風一雙眼睛幾乎粘在了嚴箴的身上,上天竟如此厚待於她,心心念念的救命恩人不僅相貌英俊,還是個位高權重的侯爺。見黃知府離去,哪裏不知道這是給自己姐妹留機會,當下羞答答的道:“侯爺這邊請。”
有那收拾了茶座的小丫頭前來引了眾人拐了個彎,卻到了那日裏扶風與香榧初初見麵的石桌旁,此時已經被布置得富麗堂皇,那石凳上早綁上了蘇繡軟墊,四周打掃得幹幹淨淨,桌子放了一壺茶並著幾個白玉茶杯。
未風殷勤的請嚴箴入了桌,嚴箴掀了袍幅,坐了下去,身後的季勻驚訝的張大了嘴巴。
扶風不發一語,心裏想的卻是盡快離去,雖說知曉了嚴箴的身份,到底自尊心下不來,頭一回相見時自己還是裝著正正經經的姑娘家,如今卻要舔了臉的巴結。扶風感覺自己做不到,心裏難受,想著就算被個半百老頭買了去,也比目前的境遇少些難堪。
嚴箴一向冷清,自個兒坐著,安安穩穩的樣子,臉上雲淡風輕,背後襯著清竹,倒是一副翩翩公子的模樣。樣貌又俊,斧琢刀刻的五官隱隱透著堅毅,一雙星目犀利明亮,隻有那濃密的睫毛隱隱看來有些豔麗。
扶風偷偷仔細觀察著嚴箴,當真是個美男子,若不是這身淩冽的剛毅之氣,都像是一個絕美的女子了。
嚴箴餘光看到扶風在盯著自己,心裏隱隱得意,卻不敢和扶風對了目光,這丫頭被看一眼,怕是要嚇得亮起爪子。
未風卻殷勤的倒著了茶,伸出一雙白嫩小蔥管一般的手,姿態優美的端了茶杯,恭敬的端了起來,聲音軟膩,道:“請侯爺喝茶。”
嚴箴看了一眼白玉茶杯邊上那猩紅的指甲,有些嫌惡的扭了頭。
未風尷尬的舉著茶杯,泫然欲泣,季勻看著可憐,忙伸手接過來,道:“姑娘不用客氣,我們爺不喝別人倒的茶。”
未風恍然大悟的樣子,一臉的羞澀,微笑著道:“是我的不是。”
未風還想理些話頭來說,卻一時也找不著合適的。扶風和嚴箴兩個一臉的冷靜,仿若獨處一般自在。
頓時整個場麵就有些尷尬和冷凝,季勻就輕輕咳了一聲,道:“爺,可要回去處理事務?”
嚴箴淡淡的道:“不急!”
季勻心裏憋屈,你不急我急啊,幾個人這麼呆呆坐著算個什麼,憋死個人了。
未風找到了話題,忙接腔:“侯爺平日裏公務繁忙,為民操勞,真是辛苦了。”
扶風有些想笑,這未風說這話還不如不說呢,感覺跟著侯爺他娘的誇獎的似的。
未風話落沒人接話,場麵又尷尬了起來,未風有些著急,如此下去可怎麼辦?眼神掃到桌子,心生一計,道:“侯爺平日可喜下棋,請侯爺指導一下我們姐妹可好?”
扶風聽得未風連帶上了自己,微微蹙了蹙眉頭,沒有言語。
嚴箴卻仿佛有了點點興趣,道:“你們都會下棋?”
未風甜笑,“家裏先生教過些許,倒是不精的。”又見嚴箴至此方說了一句話,心裏大喜,總算是尋到了合適的話題,到底能引得侯爺多坐片刻,就是她們的臉麵了。忙招呼丫頭去尋棋牌。
扶風目不斜視的看著茶幾上的杯子,麵無表情。
不消會兒功夫,丫頭們便搬了一張黃玉棋盤過來,棋盤看著價值非常,兩個棋甕裏的棋子看著有些玉色熒光,竟都是上好玉石做成,扶風便有些上心,伸了頭去看。
嚴箴看著扶風的模樣,心裏暗道,如若不是那日在棋館遇到,知曉她應該是個愛棋之人,哪裏會搭理這聒噪的小姑娘下什麼棋,若是能哄得這小狐狸與自己下上一盤,倒也值了。
未風此刻卻如一個真正的主人家一般招呼丫頭們收拾了桌子,擺上了期盼,伸出一隻纖纖玉手,臉色帶著慣常的羞笑:“侯爺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