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母道:“可報了名頭?”
護衛有些為難, 道:“報了, 這老頭的兒子是個混不吝的, 說甭說是侍郎府上的, 就是皇帝老子撞了人也得賠, 林護衛眼下正在處理。”
顧母道:“二百兩, 也真是想得出來, 萬不能給了,沒得助長這訛人的風氣。”
有婆子也下了馬車到顧母的馬車前回複,“夫人, 早上出門已經耽擱了好長時間,如若再耽擱下去,怕是晚了。”
顧母有些心焦, 左思右想, 道:“不行就給銀子打發了算了,沒得耽擱了正事。”
扶風攔住了, 想了想, 道:“嬤嬤給那漢子二十兩銀子, 告訴他如是不要, 便報官吧。”
顧母道:“報官, 這也太小題大做了, 再說報上去了也難聽,還不如費點銀錢算了。”
莫嬤嬤也在車外回,“如此一來, 若那閑漢不願, 不又得僵持下去?”
扶風道:“母親,這官道寬敞,我們車隊走得並不快,這老農還撞了上來,女兒覺得事有蹊蹺,如若是惡意訛詐的,推出報官來,必定也就怕了,順勢拿了銀子走人就是。如若真是撞著了耍橫的,大不了留下一個侍衛領著報官便是,我們家行得正走得直,報官也不怕什麼的。”
顧母一聽,對車外的婆子道:“按照姑娘的說法去,如若不依,揪去見官。”
婆子應了,自往車隊前頭去處理。
隻一會兒功夫,護衛便來回複,道是那閑漢拿了銀子,背了老農離開了。
顧母和扶風同時鬆了口氣,再耽擱下去,怕是真要誤了事了。
車隊這才又晃晃悠悠的往護國寺方向走去。
早上出門時有些略晚,又耽擱了這麼會子功夫,到護國寺的時候,太陽已經快升到了頭頂。
護國寺大殿在山腳下便能看到,雄偉非常,莊嚴肅穆,佛音嫋嫋。
山腳到大殿約莫百來級台階,未表虔誠,大部分人都是徒步上山。隻有那年邁實在走不動的老嫗之流才會抬了軟轎上山,當然偶也有那體弱的小姐夫人徒輕鬆坐了軟轎上去的。
顧母問扶風,“靜兒,可走得動,不行就尋轎子上去吧?”
扶風抬頭看一眼仿佛看不到頭的台階,也覺得眼暈,但是那遠在高處的大殿卻讓扶風莫名的畏懼,想起自己莫名其妙的到了這個地方,由不得不信一些。對著顧母笑了笑,道:“母親,我走得動。”
扶風自從到了顧家,顧母也嫌棄扶風太過單薄,每日裏飯食也都再三督促,扶風漸漸的也添了些肉。又日日裏和圓圓玩鬧,身上也長了些勁兒,這百來級階梯看著應該是爬得動的。
圓圓嚷嚷著自己爬,也不要婆子抱,自己蹭蹭跑了好幾階,站在上麵叫扶風:“姑姑,姑姑你快點呀,你來追我呀。”
扶風戴著帷幕,一手又提了裙子,走起路來著實不快,被圓圓遠遠甩在了後頭。扶風忙讓婆子上去護著,別回頭摔了。
護國寺雖說不如相國寺那般人多,卻也是香火鼎盛的,如今卻是一個人也沒有,除了下來引路的客僧,竟是靜悄悄的。扶風想了想便也知道,想必是因為永嘉候府老夫人的緣故,護國寺才清了場。
雖說台階以上並無閑雜人,卻有那遠來的香客未曾離去,在山腳的歇氣亭裏三三兩兩的坐著。
顧母等人婆子護衛十幾個,又衣著光鮮,扶風戴著帷幕也擋不住一身的貴氣,不免便有那不得入護國寺的香客多看幾眼。
扶風聲音清脆婉轉,越發引得眾人側目,木棉和秋桐緊緊挨著扶風,唯恐出了什麼差錯。
爬到一半時,扶風就感覺身上開始發熱,圓圓也累了,讓婆子抱了走,扶風站著微微喘了口氣,埋頭繼續攀爬。
花了約莫一刻鍾,才爬到了大殿門口,眾人坐在殿下的台階旁邊的石凳上歇息,木棉秋桐拿了帕子給扶風拭汗,扶風額上確實起了一層薄汗,接過帕子輕輕拭了,又拉過圓圓來,檢查背心有沒有出汗,如若出汗了要換衣裳,不然要招寒。
圓圓被扶風摸得癢癢,咯咯笑個不停,清脆稚音格外招人喜歡。
扶風一邊給圓圓擦著脖頸的細汗,一邊微笑著哄圓圓,木棉等人圍著,扶風便微微掀了幕幃,露出一張溫柔甜笑的臉。
周夫人和薑氏看到的,恰是扶風微微一笑低頭和圓圓說話的一幕。
少女身著水蔥綠的襦裙,繡著白紋小茉莉花,清雅素淨。坐姿端正,笑容甜美,一張巴掌大的小臉上花瓣小嘴微啟微合。與那小女孩兒親昵說話,逗得小女孩又咯咯笑了一氣,少女伸手摸了摸小女孩兒的頭,看似親和溫順。
那顧家夫人正微笑著看姑侄兩人笑鬧,一臉的慈愛。
周夫人微微抬頭示意給薑氏看,道:“就是那姑娘,小女孩是她侄女,是個疼愛侄女的好姑娘,看那神色,做不得偽。”
薑氏心裏暗暗點頭,拋去家世不談,這形容,已是非常滿意了。嘴裏卻淡淡的道:“如此看上去倒是不錯。”
顧夫人抬眼卻看到了周夫人,站著起來先遙遙行了禮,方才帶著扶風和圓圓走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