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伍舉有女(1 / 1)

這次我生在了春秋時期一個官宦之家,父親伍舉在朝廷任一個末級的小官職。我們家住在郢都郊區祖傳的一座大宅子裏,院裏種著梧桐樹和桂花樹。

除了祖母、父母,上麵還有兩個哥哥,二哥比我大五歲,顯然我是家中最受寵的幺女。我無拘無束地跟在兩個哥哥屁股後麵東奔西跑到處玩兒,性格中多少沾了男孩的淘氣。什麼上樹掏鳥蛋、玩泥巴打架我樣樣在行。

母親吳氏是個溫良賢惠的女人,繡得一手好刺繡。家裏上下所有人的衣著都出自她那雙巧奪天工的手。她每每見我髒兮兮地回家便搖頭歎氣,說讓父親好好管教我。父親則開懷一笑,常來一句:“女娃家不一定非得在家刺繡撫琴,我伍舉的女兒日後一定是巾幗不讓須眉的女中豪傑!”

這話聽得我也得意,我在伍家的名字叫伍天敏,大哥伍天明,二哥伍天亮。奶奶常說我長得討人喜歡,眼睛如黑杏、麵如玉盤、聲如脆鈴,還有著結實的胳膊和腿兒,是個標致的小人精。

而隻有八歲的女娃除了天真無邪之外應該做些什麼呢?我常常會想一下這個問題。

母親請來了一位教書先生,長著花白的山羊胡,我本覺得這與我無幹,可她卻叫我跟著哥哥們一起讀書。第一堂課那先生讓我們練個“君”字,我很順口地就念出“窈窕淑女,君子好逑。”他的山羊須在下巴處翹了兩翹驚訝地盯著我好一會兒,問我是跟誰學的?在他眼裏我就是個大字不識兩個的小丫頭片子,何來出口成章?而我確實也無法給他解釋,那些句子就自己從我嘴巴裏冒出來了。

教書先生又試我幾回,諸如:“君子於役,苟無饑渴。君子於役,如之何勿思!”“蒹葭蒼蒼,白露為霜。所謂伊人,在水一方。”我皆對答如流。

當天吃晚飯時哥哥們把白天讀書的事情告知父母,他們當然也不能相信。母親問我:“是嗎?敏兒。”我懵懂地點點頭。最後她的斷定是女兒一定不知何時聽過某人背誦詩經便默默記下了,誇我冰雪聰明。父親則好像第一次認認真真在看我,當他的眼睛與我對視時他沉默了片刻,然後說:“這丫頭人小鬼大,眼睛後麵藏著少有的成熟和智慧,不可小視啊。”

“看你多喝兩杯又得意上了,敏兒再聰明還不是我們的女兒,你怎麼說得跟神一樣的。”母親笑道。

“哈哈!”

所謂讀書,隻是作為哥哥們的陪讀,書房窗外的知了不停地鳴叫,伍天敏的心也隨之癢癢起來。盛夏天的午後,先生讓我們習字,自己靠在榆木椅上打盹兒。我悄悄拉天明的衣襟:“大哥,我們出去玩兒吧。”

大哥遲疑一下又搖頭:“不行,上回偷跑被父親發現打得屁股現在還作疼呢,我不去。”

二哥平時最隨我了,但他也不敢。我不禁嘟起嘴巴:“你們不陪我去我自己去,哼。”

溜到外麵的感覺真是爽啊,午後的夏風送來陣陣荷葉的清香,在離我們家不到兩裏的地方有個荷花池,我一蹦一跳地往那邊走。可能是天氣太熱,青蛙都咕嘟咕嘟地躲到厚厚的荷葉下麵,周圍不見一個人影,我獨坐在塘邊看著大朵大朵粉紅色的荷花浮在水麵上——美不勝收的景象,不禁哼起了歌兒。

池塘邊上有一朵含苞欲放的小荷分外惹眼,我很想把它摘下,就伸手上去夠,還差一點點。站起來把身子向前探,腳下踩的是濕濕的青石,一個打滑沒站穩——“撲通!”我滑進了池子!

這下我可慌神了,我可從沒學過遊泳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