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被這張離奇出現的畫困擾著,在和父親共進早餐時他看出了我的神情恍惚,問我昨晚睡得好不好。他說:“凡事要想開些,畫廊才剛開始,要集中精神。”
我稱是。
我把那張畫收進抽屜裏,晚上故意在桌上仍放著白紙。第二天一起床我第一件事就是衝下樓到書桌前翻看,沒有新的畫出現,什麼也沒有。第二天、第三天也是,我開始相信自己那天真的出了幻覺。
英國的陰雨天雖然多,但一旦陽光出現也是格外的明媚。英國人多喜歡玫瑰花,所以在畫廊門口也插上了紅色和白色的玫瑰。有金發碧眼穿著華貴的少婦或者彬彬有禮的紳士進來選畫,我就用新學的英文跟她們打招呼。
這天我做成了開張後的第一筆生意,一位女士買走了兩幅風景畫,我覺得還挺有成就感。晚上臥在躺椅上喝了點葡萄酒。這時又聽到一聲歎息聲,很清晰。不經意地問:“小雲嗎?你還沒忙完嗎?”沒有人回答。起風了,我起身去關窗戶,書桌上的紙被吹散在地,轉身去撿,卻發現這張白紙上印上了淡藍色,像水印一樣慢慢擴散開來。我連忙鬆開手,它飄落在地,顏色停止了擴散不動了。
“這不會是幻覺!”我撿起紙放回書桌上。心裏麵像有麵鼓在咚咚地敲,我四處看,房子裏空無一人,難道是鬼魂顯靈?我從抽屜猛地取出那張畫,對著空中舉著說道:“不管你是誰?請你現身一見吧,這個是不是你畫的?”可是我喊了一遍遍沒有得到任何回音,還是空蕩蕩的房子和外麵的風聲。
回到樓上我輾轉難眠,總覺得今夜還會發生什麼。端著燭台輕輕地步下樓梯,來到書桌前我凝住了呼吸——又是一張新畫!畫的是鄉間的風景。就這樣攤在桌上,筆墨未幹的痕跡。門窗都已關緊,到底是誰來過?我不自禁地捂著心口喚:“是莫生嗎?如果是你,請出來見我吧。沒錯這是你畫的,你是幫我,可為什麼偷偷地來而不見我?莫生……”
歎息像從四麵的角落裏傳來,“唉!”一聲又聲。我的心快跳到嗓子眼了,“如果是你,快點出來見我好嗎?求你了。”淚已經滴落兩頰。
我的莫生現形了!他還是那樣用溫柔的眼神看著我,就站在我的對麵。我大喜地奔過去,他卻突然伸出一隻手掌,還沒有靠近他就被一股力量推開。“你?”我莫名又傷心地問。
“人鬼殊途,你靠近我會損傷你的陽氣……”他說。
原來他的魂魄一直沒有離開小鎮,一直伴隨在我身邊。當他聽到我那天黯然神傷地說要是他能在這裏作畫該多好時,他就決心在晚上偷偷地來為我作畫。所以前麵的兩張幅都是他所作。
“可是,你現在已是鬼魂,難道在這裏每日遊蕩不去投胎轉世嗎?”
他現出極痛苦的表情,“舍不得你,我不放心你。”
聽到這句話我的心都要碎了,“可你不能這樣下去,我知道鬼有鬼戒,如果再徘徊於此你可能會萬劫不複的!我不要你這樣,能再見你一麵我已經好欣慰,我已經決定振作起來了,有小雲還有爸爸他們幫我,我會開好畫廊的……”雖然我嘴上這樣講,可是心裏多希望他不要走,從來沒有試過如此難過。
我差點有衝動想對莫生講出自己原是仙女的身份,讓他不必為我的處境這般難過,最後我還是忍住沒有講,因為天機不可泄漏。這也是我的懲罰。
就這樣,我們默默地互相凝望,淚眼對淚眼地凝望著,道不盡的千言萬語和無窮的遺憾盡在這兩望間。
接著他到書桌邊取出那張我為他繪的肖像,“我能帶走這個嗎?”
我明白、我點頭,他對我笑了,“我好愛你,婉碧。”然後漸漸消失在窗簾背後。我撲到窗口打開窗戶向外張望,莫生真的消失了。隻有黑夜聽見我的哭泣。
“我好愛你,婉碧。”
(白婉碧一直經營畫廊,直到公元1975年終老去世)請讀者關注下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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