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好,在一個岔路口有一男一女兩個人要搭車,他們上車以後杜曉希的心方慢慢放下。車開得飛速,不到半小時已經來到那個小鎮入口,她叫車緩速向前行邊打量著路旁的店麵。那仍然是十年前的老店麵,一家家破舊的木頭門緊閉,鄉下打烊得都早。她終於看到一個簡單的招牌:“希明雜百”,是他!木門的一道道縫隙裏透出些亮光,她知道裏邊的人還沒有睡。她付了車錢,走到門口觸摸那透出的一絲絲亮光,然後拍打了兩下。仿佛沒有動靜,又重些拍了兩下,這下傳出帶著戒備的聲音:“誰?”
“是我。”她輕輕地說。
木門下了一扇,他出現在杜曉希麵前,滿臉詫異:“你來這裏幹嘛?”
“我……不知道。”她忽然覺得自己的行為太欠妥,不知該怎麼說好。
“快回去,忘了這兒。”他的語氣不容置疑。
“我隻是想來看看,你好不好?從這裏到市區還有車打嗎?要不你送我回去……”她有些寒心他對自己的態度,隻覺得自己做了件多麼不妥的事。
“唉,太晚了,進來吧。”他的語氣變得柔和。
“我沒考慮到這麼晚隻有市區可以打車過來,這邊卻很難有車現在還開市區,我真傻,真傻。”一進屋她就解釋著。
“你一個人來這邊太危險,而且,”他頓了一下,“而且這邊是你不該來的地方。”他熟練地上好門。
杜曉希不由得觀察這個不足二十平米的小屋,塞滿亂七八糟東西的貨架和櫃台已經占用了前半間,後半間用布簾隔開,簾子後麵就是一張床一個電視和一個大皮箱。衣服東斜西歪掛在釘上,幾隻碗胡亂碼在皮箱上,牆壁泛著暗黃配合著屋裏的陳舊。
這就是初中時那個不羈男孩的將來嗎?這就是自己直到現在還深愛的邊煒嗎?杜曉希不敢相信也難以接受。他看出她的心思,在旁邊說:“很失望是嗎?我對自己也是。”
她幽幽地說:“我還記得那年……”
“我現在是吳希明。”他擺擺頭打斷了她。
“吳希明?我知道,你是希望明天怎樣還是每天都在絕望?”她轉過身望著他。
“我覺得我永遠是在你的幸福之外,就像月亮邊上的星星,我很想和你靠近,卻相隔幾千光年。”他看著她,目光如炬。
這一刻杜曉希終於又看到原來的邊煒,那樣看著她的目光隻有她的邊煒!她踮起腳咬住他的唇,四唇交纏,相互吸吮著對方的愛意……
激情過後,杜曉希靠在邊煒的胸前,問:“邊煒,哦不對,吳希明,雜百店生意還好嗎?說這話時不禁摒住笑。
“不好。極少有人叫我的名字,我都快成沒有姓名的人啦。”他說。
她看看他,說:“我想起來了,你有一張卡在我那兒,那筆錢我就取過一萬寄給小萬林,其餘分文沒動,我還給你吧。”
“嗬,不用!”他捏了捏她的鼻尖。
“為什麼?我放在誰也找不見的地方保存著呢,就等物歸原主。”
“給我也沒用處,除了給小萬林寄去的,其餘你留著。”
杜曉希本想說自己真的不需要,但一看他不願多提的樣子便將話又咽了回去。
在這樣的環境下,兩人卻仿佛彼此到了最安詳的港灣,相互靠岸休息,進入夢鄉。
第二天回去之後,她買了幾件白襯衫,記得他以前最常穿的就是白襯衫,還有餐廳師傅做的各種好吃的點心給他捎去。自那次回到市裏,杜曉希心裏都有一種沉重感,郝剛越對自己上心這種感覺越厲害。她覺得自己有罪,可是再次踏進“希明雜百店”,這種沉重感又飄遠了,仿佛這個世界僅剩下她和他。邊煒已然變成她的精神鴉片,她擺脫不了再去吸食的願望。有時候她天真地想:就讓自己和他這樣下去吧,一起下地獄都無所謂,上天給他們的安排也許就是如此。
可接下來出現的狀況讓杜曉希不能再天真下去,她懷孕了。開始以為是月經不調,因為她一直有這個症狀,但後來她坐車忽然嘔吐起來,買來測試筆一測顯示是陽性!坐在衛生間裏半天,她的腦中一片混亂,郝剛這段時間都在上海,顯然不是他的。悄無聲息地打掉孩子是上上策,可是,明知和他沒有結果也想留下這個孩子。也許會被詛咒、也許還有千萬個可怕的也許,她都準備接受。
杜曉希已有二十五天沒來了。那天關門時邊煒朝著遠處燈火望了一會兒,他倆之間從不打電話,隻是有默契,她一周過來一次,除特殊情況外。會不會出了什麼事情?杜曉希每回來都在夜裏九點左右,這時候鄉下家家戶戶早已關門閉戶;第二天回去也是相當謹慎,應該不會有誰發現。可是,為何近一個月都不見她身影?他想還是等幾天再去市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