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你離開王府的第三年，我這雙眼睛就瞎了。找了很多人一直。都沒有用。”納蘭德站在火堆旁，手杖放在他的右手側，明滅搖晃的火焰，在他年邁的臉上留下深淺不一的光影。
葉如山折了一截木枝，扔到了火堆裏，在火焰的批駁聲響中，靜靜聽著。納蘭德用他那蒼老的聲線向自己陳述著，這些年來的事情。
“眼瞎的那會兒，我萬念俱灰。向老王爺辭書一封就告老還鄉了。王府待我甚厚，聽葉林說，直到最後一刻，我走時的那個位子，都還為我留著呢！”納蘭德的語氣仿佛是在講著一個有起有伏的故事，而他自己，則是一種旁觀的角度來講這個故事。
葉如山豁然坐起，握著拳頭道：“滅府之仇，不共戴天。軍師，無論如何你可要助我推翻他們！我一定要讓那些狗賊，血債血償！”
葉林在一旁聽了，立刻附和：“如山少年英雄，如今一身功夫恐怕已經是萬夫莫敵。比之老王爺還要強上數籌。軍師，你忠心葉王這麼些年，連我都要叫您一聲前輩，如今的時局，需要您老鼎力相助才是啊！”
納蘭德低聲道：“老夫膝下無兒無女，早把如山看做自己的骨肉，隻是個俗名而已。我....自然，會鼎力助你！”
一番寒暄下來，納蘭德已經平複了心情，他孤苦一生，早就將葉如山視作己出了。多年疼愛教育，父親的責任倒是叫他占了一半去。如今歸來的葉如山與出山的他見麵，對於葉府的慘劇，納蘭德心中也被衝淡了一些，他灰白的臉色上，又染上幾層色彩。
“山兒，我出山時曾用三年陽壽為你這次起義占了一卦。”納蘭德笑著說，蒼老的臉上有著被火焰光影深淺不一的影，顯出一種高深莫測的味道來。
“什麼，義父你用了三年的陽壽換了一個卦象？”葉如山一聽之下就驚怒起來：“義父你怎能這麼不愛惜自己的身體？”
“以我一時之壽命，洞察千秋大業。這樣的買賣，也有賠的嗎？”納蘭德欣慰的搖頭：“立大業，不拘小節。山兒你天生將帥之星下凡，一生下來就注定不凡。你又熟讀兵法，武功蓋世，在這大亂之年，理應是有番作為的。但是....”納蘭輕歎了口氣：“古人征戰幾人回啊！”語氣淒涼寂寥，有種說不出的滄浪味道在其中，品之越濃。
葉林與葉如山，都是征戰沙場之人，見慣生死，一時之間也都有觸動。
“大丈夫，生當為人傑，死亦為鬼雄。若是能給葉家後人留下一座太平江山，我葉如山死又何妨？”葉如山忽然高聲道，一句話瞬間便點燃了葉林的鬥誌，點頭附和。
“好，山兒你能如此想那最好。”納蘭德點了點頭，枯樹皮一樣的臉上露出似笑非笑的表情：“我為你占的一卦，是你大業中關鍵性的一卦。”
“義父，怎麼講？”
“九四，或躍於淵。
納蘭摸索出自己的手杖，左手虛按了一下，向著葉如山：”山兒，和我會馬車裏。我們進去詳談。“
三人移步到了馬車之中，剛一坐定，葉如山就開始了問：“軍師，或躍於淵是個什麼意思？為什麼說不吉不凶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