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陽沒入山腳,一天又將過去,死亡卻又接近了一天。
生老病死是自然界的定律。人的起點是生,終點就是死,這是恒古不變的真理。可古往今來,不知多少帝王將相為了長生不老,耗去多少人力錢財,多少無辜生命,但最後依舊離不開一個死字。
聽者傷心,聞者黯然。
江湖上的豪客對此卻是不屑一顧,今日不知生死,明日哪知存亡,江湖上的醉生夢死正是他們所追求的生活。
一陣清風吹過,樹葉簌簌抖動。星辰隱照之下,卻見一根橫木,插於泥土。
且說那兩個黑衣人找了塊地埋下無名之後,便火化了老者。先來的黑衣人帶著骨灰獨自離去,另外一個黑衣人陪伴無名半日後,也黯然離開了。
可他們卻沒料到無名並沒有死去,隻是暫時性的氣脈斷絕而已。當時由於無名心中雜念過多,以至心神失守,所以在隱脈玄門前一股氣脈凝固於此,堵塞了其他氣脈的連通,這樣一來也導致了呼吸的不順暢,因此,那兩人見無名呼吸斷絕,就誤以為無名已死。
其實無名雖在最後時刻離先天之境差之毫厘,但是在施嘉仁和老者的經脈改造之後,內息已然到達顛峰,即使停止外呼吸,可在無名體內的內息卻是循環往複,源源不斷。再者無名的周身肌膚的毛孔亦可吸收外界空氣,兩者加起來,無名的胎息之功已然形成。
這胎息是習武之人夢寐以求的無上境界,隻有到達先天最高者,方能有此成就。可無名未至武學先天之境,卻有了胎息之實,若武林中人知道此事之後,不知將會有多少人瞠目結舌,羨慕妒忌。
再加上無名的內力散於全身,並非集於丹田之處,就若汪洋大海把水倒出,分散在個個湖泊之內。待至用時,再集於一點,洶湧而出。說的誇張點,無名已成為古往今來江湖上的武學異類,隻是現下無人知曉而已,包括無名自己。
無名此刻腦中卻不時閃現著少時乞討的畫麵,一張親切的如同大哥一般的笑臉,卻不知在哪一日痛醒之後,又是孑然一身,隻剩下自己一人的彷徨無助。
那青紫色蔥蔥鬱竹,卻灑了不知多少的鮮血頭顱。一張張滿臉憤怒的猙容,背後卻藏著多少梨花帶雨的傷心容顏。
那白鶴飛翔的蹤影,那自由自在的風雲,那昂首屹立的高峰帶給自己的卻是感到離別的心痛,刹那間的淒楚,此刻更是記憶猶新,似在眼前。
一股巨大的痛楚在腦中乍現,突然間他感受到了老者已經離開人間,這是無法言語的感覺,隻是心中的安謐瞬間出現了裂痕。他知道心與心的聯係再這一刻消失不見。
肉體化為灰燼的刹那,地獄與天堂又在何方?
無名心下暴喝一聲,一股堵塞在經脈間的氣脈瞬時貫通,體內真氣暴膨狂漲,一時如百川彙流,醍醐灌頂,氣勢之大,登時弄的無名氣血翻湧。蓬的一聲震響,埋在無名身上的泥土刹那間被狂湧而出的真氣震得四下亂濺,一片星辰此時在無名上方閃爍不定。
若是有人見到此間情況,還以為是死人複活,鬼魅發威。
隻見一人躺在一個巨大的泥坑中,雙眼緊閉,氣色慘白,如同死人一般。
又過了半晌,無名漸漸恢複了意識,痛楚亦慢慢消去,睜開了雙眸,卻見星眸點點,集於碧空之上,似有似無,似幻似真。
無名知道自己未死,但一想老者逝去,不由黯然神傷。
無名傷心之餘,竟是不願起來,依舊木然地躺在泥坑之中,眼神呆滯地看著漆黑蒼穹。隻見一片黑雲飄過,遮住了幾點寒星。此種情形不時出現,無名看了良久,驀地心中一動,似乎抓住了無為之劍的精髓,不,應該是劍道的精髓。
任何劍影如同這星星一般,隻是一種視覺感官。若閉上雙眼,或者說用心去感受,那就和這烏雲擋住星光一樣,在也不會受其影響。而這劍氣似乎也和這星棋羅布天空一般,有著自然的規律,這一亮一暗,就若劍氣的行走路線,蘊涵著天地至極的軌跡。若是能夠掌握這些,那麼以後和別人對劍,是否就能先發製人,使自己立於不敗之地呢?
無名想到這些,心情略微好點,不由爬起身來,再次細細思考起來。
倏地,一個低沉的聲音傳來:“王兄此話實在難令人信服?憑那小子一人之力竟然能殺掉朱護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