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往昔(1 / 1)

褐色長袍的少年夜色掩映下,回到了府邸。光亮處,脫下長袍,慕雲便是那李相慕,相王。

白色信鴿的剪尾劃過天空,落在窗欞上,發出咕咕叫聲。

相王轉身看到窗欞上的白色精靈,右腿上綁著一管銀色小管,小管上一朵祥雲輪廓,正是相王府的標誌。

取過銀色小管,抽出那張紙條。幾天前見到霓裳,他就派人去了摩圖國,紙條上寫著霓裳從城樓墜落,摔傷失憶。

城樓,摩圖國,春城花開,滿地生機,獨坐城樓的落寞。那是李相慕最失意的那段時日。他是相王,天之驕子,所以人都認為他是最得寵的那個兒子,可到頭來,他發現自己不過是擋箭牌,為著那個自小就離宮的嫡子。

春風獵獵吹響他的長袍,吹亂鬢間的青絲,也吹紅了他的雙眼,雙眸被吹得有些疼,連極力收住的淚水都再不受人力控製無可奈何的沿著眼角流出來,這一流就如同山洪傾瀉,一發不可收拾。

“你怎麼了?”清脆的女子聲音離他如此近的在身後響起。

李相慕堪堪嚇了一跳,這是個老舊的城樓,一般人等是不會上來的。轉頭,一襲紅衣躍入眼底,就如同他自己此時眼底的眼色般,沁出血的紅。三千青絲飄落在風中,姣好的麵容逆光的照在眼底,看不清細節,隻看到被陽光暈染的輪廓。

“你怎麼了?”那女子再次問道。

李相慕看不清她的表情,此時隻想靜靜坐著,便沉默不語,默默灌入一口烈酒,嗆辣的感覺舌尖還未感受到,直接就灌入喉嚨,一直辣到胃裏,辣過後就是一層暖意從背後升起。

“我叫霓裳。”霓裳坐在李相慕的身邊,“我娘曾說過,男兒有淚不輕彈,隻是未到傷心處。”說罷,外頭看著李相慕輪廓分明額側臉,青色的胡渣映出少年額老成。

那時候的霓裳還不是雲霓裳,那天她看到一個少年坐在城樓的最高處,單薄的背影似乎無力承受城樓風力的摧殘,她靜靜的走到她身後,有水滴被風吹到她的手背上,是冰涼的淚珠,卻燙在她的心裏。她不禁好奇,他是誰?他為什麼哭?他的落寞孤寂落在霓裳的眼中,仿佛滿城春花皆失色。

往往,愛情的最開始就源自於好奇。

從城樓一直跟到城中最角落老舊的客棧,少年一言未發。從那天起,幾乎每一日,霓裳都默默的跟在少年後麵,徒步於熱鬧的街市,坐在城樓上吹晚風,爬上高原看日出。這些熟悉的風景仿佛每一天都是新奇的。

那一日,朝陽染紅的雲彩,晨曦披滿了大地。“我叫李相慕。”李相慕轉過背朝曦映紅的臉頰。

那一開口,仿佛天地都失色了。霓裳愣愣的不知道該說什麼,雖然想象過無數次他跟自己講話後,該說些什麼,可是當他開口的那一瞬間,那些假設好的台詞都變得無力。霓裳傻笑著。

李相慕看著霓裳傻笑著的臉龐,暖意從心裏走遍全身,像冬日裏暖人的燒酒,卻少了辣勁兒,多了柔和。習慣了往日的前呼後擁,獨缺了這份失意時的默默陪伴。這十幾日的光景,像一輩子那麼長,那默默跟隨的倩影像一日三餐一樣住進了心裏,盡管他們為說過一句話。對於他們來說,沉默是最好的相處方式。

“聽說摩圖的寶馬是天下聞名的,我們去騎馬可好?”李相慕溫柔的問道。

“跟我來。”霓裳莞爾一笑,直接帶著李相慕去了馬場。她鮮少與外人交流,母親常教導她說,行動是最好的交流方式。

馬蹄濺起春泥,如同馬上的人兒一樣歡快。春日的美景仿佛增添了無數的色彩,那笑聲落在剛拔尖的綠草上,他們從天聊到地,從山聊到海,天南地北,想一句說一句。

愛情有時候簡單的就像穿衣吃飯。可是一天的生活不止穿衣吃飯那麼簡單,李相慕要走了,他要回去拿回屬於他的一切。

他對霓裳說了無數情侶分別是都會說的一句話,“等我。”

回到大周的李相慕,心裏的愛情還是暖的還沒散,他第一件事情就是調查霓裳是誰家的女兒,盤算著等自己完成夙願,便去娶她。當得知他是公主的時候,他自己都不知道他的竊喜是否來自於自己可以多了一份政治支持。

直到摩圖聯姻,他連夜修書送去,娶自己心愛的人和事業更進一層的兩全其美,是每個男人都夢寐以求的。可是那天晚上父王的宣布,讓他的心跌到穀底,他的恨如同春日的流水,破冰而來,來勢洶湧。

他不甘心,他去找她,可是她已經記不得他了。

他去調查,才發現在他的書信還未到達的時候,她已經從初次相見的城樓躍下,為他們的愛情,卻把他忘得一幹二淨。

這便是無常,諸行無常,是生滅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