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秦瀟柟走到這長長青石板的盡頭,一切風華戛然而止,蓮不見,荷塘隱,僅見著那張粉黛掩眉眼,淩霄印眉間的麵容,仿佛剛才的一切都隻是幻象。
夢境初醒,德公公忙反映過來,小跑著迎上去,在秦瀟柟身前俯身,並伸出手,道:“娘娘,皇上讓奴才領您上去。”
德公公特意強調了“皇上”二字,秦瀟柟也不管是否合適,便搭上德公公的手,在他的帶領下向上走去。
德公公是乾羽帝身邊的大總管,如今卻正迎著秦瀟柟向上走去。能這般搭著他的手走的,好像,除了乾羽帝,便隻有眼前的秦瀟柟。
這一幕,落在座下的眾位臣子眼中,無疑是引起了千層波瀾。
步完高高的白玉台階,抬眸,映入眼簾的便是位居正中的乾羽帝。皇袍灼目,蟠龍翻騰,劍眉斜沉,英氣逼人。秦瀟柟看著這張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俊顏,卻難再尋到當初的眉眼如畫,隻有,身為帝王的霸氣與深沉。
秦瀟柟盈盈福身,先後向乾羽帝、太後一拜行禮,而後便向著那個屬於自己的位子走去。
沒有人問她為什麼遲來,仿佛她本就應該這個時候出現似的。
為秦瀟柟安排的小案在一種嬪妃的末尾,是後加的。在她走上來的時候,她也看見上來擺弄的宮人匆匆離開的身影。
淑妃是知道她要來的,不可能不為她留著位子。而如今,卻沒有了。秦瀟柟隻能想到一點,那便是,乾羽帝在她來之前,讓人撤走了。
想到此處,秦瀟柟冷笑一聲,若無其事看著對麵台上的表演。
許是為了不讓珞婉影響到她出場時的絕代風華,秦瀟柟今晚並沒有讓珞婉陪在自己身側。此刻,僅她一人坐在案幾上,默默飲食,無人陪侍兩側,甚是寂寥。
乾羽帝側目,看著秦瀟柟獨自坐在下首,飲茶,執筷夾菜,好不利索。卻是,看得乾羽帝心頭一陣陣抽痛。
她執筷端茶的手,一直都是左手。右手從一開始,就背在身後,好似不願被人察覺一般。此刻,更是默默垂在一側,從來沒有動彈過,就好像已經廢了一樣。
如今,再看著秦瀟柟如此熟稔地用左手做著一切,乾羽帝便知道,她的右手,必是發生了什麼。而他,竟是渾然不知。
秦瀟柟目光一直落在對麵台上,看著那台上戲子纖影翩舞輾轉著人世離合,默聽著那花腔婉轉訴說著悲喜情怨,沉浸其中,眸光濕潤,仿佛那台上演著的,正是自己的戲語人生,絲毫沒有留意到旁人的目光落在她身上。
“看來本宮請的這戲班子真是請對了,秦妃很是喜歡呢!”見著乾羽帝和秦瀟柟二人的失神,淑妃笑言開口,乾羽帝這才將回神,目光從秦瀟柟身上移開。而秦瀟柟,卻還是沉浸在台上的那場戲中,渾然未聽見。
不過就是一個戲班子而已,眾人再聽那唱的小曲兒,也沒好到哪裏去呀,何以讓秦瀟柟如此深陷,還眼泛淚光?
眾人不禁懷疑,這其中,是否別有深意,目光紛紛都轉到了秦瀟柟身上。
“秦妃娘娘?”察覺情況有異,離秦瀟柟最近的那位不由悄悄拉了她的衣擺,提醒她。
秦瀟柟這才回神,轉眸,發現幾乎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她身上,好似在等著她說什麼。
“你很喜歡這戲?”乾羽帝開口打破了這詭異的氣氛,說不清話語中究竟是喜是怒。
秦瀟柟沒想到乾羽帝竟會如此詢問,也沒細想著背後的事,便道:“妾身確實很是喜歡,不知皇上可否準這戲班子在宮裏多留著時日,閑來無事,聽聽曲子,也是好的。”
許是還沉浸在台上的戲中,秦瀟柟眼眸中皆是淒婉感傷,說不出得惹人生憐。卻不知,看在乾羽帝眼中,是憐還是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