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蕎在透明空間蘇醒過來後, 又閉上了眼睛, 躺了許久, 方才坐起了身。
像是感受到了宿主心中的情緒, 係統球蹭到她的懷裏, 無聲地安慰。
“係統, 可以讓我再看一看……他們的生活嗎?”褚蕎啞著嗓子問到。
她無法想象, 當她家一根筋的小丫鬟回來,發現自己的小姐再也叫不起來了,會被嚇成什麼樣子。
還有她的家人、親友……
等穆堯回來了, 聽到自己的死訊,又會是怎樣的反應。
係統球的光屏閃了閃,像是播放錄像帶一樣, 一個掛滿白幡的廳堂出現在畫麵中。
她看到了強作鎮定的褚太師站在棺木前, 身形微微佝僂,像是忽然老了十歲, 兩鬢溢出了白發。
太師夫人被褚暮扶著, 兩眼失神, 嘴裏微微念叨著她的小名, 幾欲站立不穩。
金焱和韓銘元也在, 她是第一次見往日神采飛揚的少年, 竟會紅了眼眶。此時安安靜靜地站著棺木邊,像是家人一般對前來吊唁的來客微微致意。
柳家兄妹剛剛上完香,柳長纓神色淒然, 在她身旁, 柳長戟一身白衣靜穆,看呆了一般地注視著棺木,最後是被妹妹給拽開的。
麗花花隱抑的哭聲聽的她心揪成了一團,趕緊移開了眼,對係統球擺擺手,道:“略,略過這一段罷。”
畫麵一晃,再次出現的,是一身戎裝凱旋的穆堯。
與上次穆將軍和含華長公主回京時一樣,太子親率百官出城相迎,百姓夾道高頌將士們的功德。
他看起來似乎更堅毅成熟了一些,帶著溫和的笑意下馬大步走了過來,身子挺拔如山,清雋而灑脫。
見到眾人麵色有些沉默,他皺了皺眉,完成了祭天大典後,拉過金焱問到:“怎麼了?一個個拉著個臉,不願見我回來?”
誰知不管他怎麼逗弄拍他,金焱都是一動不動地麵無表情,最後也不知是哪一拳下手重了,紅衣少年鼻子一抽,眼眶唰地就紅了。
穆堯愣了住。
“別問我!讓殿下去說!”金焱丟下一句,用袖子擦了把眼眶,扭頭就跑開了。
穆堯將目光移向了太子,隻見他書卷氣的麵上現出了一絲哀色和愧疚,走到他麵前,張了張嘴,輕聲道:“阿堯,蕎蕎……蕎蕎走了。”
“……你說什麼?”穆堯看著他的眼睛,一個個字像是從牙縫裏蹦出來一般,臉色有些難看。
“蕎蕎走了。是在睡夢中,走的很安詳。”
啪——
插著紅纓的頭盔掉落在地上。
“阿堯!你去哪裏?!”
穆堯像是聽不見了一般,丟下了滿城大軍,瘋了似的駕馬向太師府奔去。
不顧管家忠伯的阻攔,他衝到了褚蕎居住的院門口,裏麵的桃花香飄了出來,溫馨而愜意,一切就好像根本沒有變過。
他小心翼翼地邁了進去,轉遍了她曬太陽時候坐的石凳,她犯懶時喜歡靠著的軟塌,她用膳時的圓桌……
最終又回到了院落當中,站在桃樹下,微微揚起了頭。
這裏已經沒有了他想象中的白幡祭牌,事情仿佛已經過去了很久,久到讓他感受不到她的蕎蕎,在離開的時候究竟經曆了什麼。
一片花瓣落在了他的黑眸上,有淚從下麵順著眼角滑下。
他的喉結輕動,聲音哽咽似呢喃。
“蕎蕎,我回來了,你在哪兒?”
穆堯在褚蕎的院子裏一住數日,很多時候都是靠在桃樹下發呆,似乎對一切都失去了興趣。
褚太師來勸過幾次,無果。所有人對他的現狀都是既擔憂又心酸。
褚暮實在看不下去,這日提著一盞破壞的牡丹花燈來到他麵前,低聲道:“這盞燈,是蕎蕎走的時候抱在手上的,是她最喜歡的。給你。”
穆堯緩緩抬起頭,眼神在多日來第一次有了波動,伸手小心地接過來。
他似乎想彎一彎唇角,卻把褚暮給看哭了。
“穆堯,你別這樣!你這樣,讓我們怎麼辦?讓蕎蕎怎麼辦?!”
“……好。”穆堯低著頭,輕輕摩挲著花燈,從嗓子裏滑出一個字。
當晚,他沒有拒絕太師夫人的勸說,將她送來的晚膳全部吃了幹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