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絲毫的停頓,她閉上眼睛,徹底放開了自己的精神力,似乎可以感受到那股洪流漸漸彙聚成片,又不斷地鋪散開來,越來越廣闊。她的精神力所過之處,哨兵們仿佛沐浴在了溫暖的陽光中,平緩而溫和,腦中痙攣的神經得到了緩解,眼神逐漸清明起來。
肖士剛剛割斷兩個哨兵的喉嚨,鮮血順著匕首滴落,但他並沒有得到滿足。他身後的白狼已經匍匐在了地上,胸口急喘著,甚至不知道能不能再一次站起來。
就在這時,忽然一股清泉般的氣息吹拂而過,那一瞬,他好像感受到了何為生存的力量……
白狼的呼吸漸漸平緩下來,肖士也感到了身子不再那麼沉重,好像那股鬧人的噪聲都被隔離了開來。第一次,他產生了一種在被人保護的感覺。
目光本能地順著氣息追尋過去,見到高高的看台上,一個身穿軍裝的女孩雙手合在胸前,正麵向太陽釋放著自己的光。碎金的陽光灑在她瓷白的臉上,卻不及她所帶來的溫暖分毫。
與此同時,Z國的雲端平台上,正在同步的視頻讓所有人都靜默了下來。人們守在屏幕前,看著那個女孩安靜而無所畏懼地站在看台邊上,平息了哨兵們的暴躁,也讓他們漸漸冷靜了下來。
許多原本在哭泣的人,也紛紛合上了手指,嘴裏虔誠地喃喃道:“美麗的月神露比尤娜,謝謝你還愛著人間,願意將最溫暖的月光分享給我們……”
裏斯呆呆地守在她的身邊,他是離她最近的,也是最直接感受到她的力量的。他從沒有想到,一個看似柔弱的人,竟然蘊含了這麼大的能量……
她的麵容是如此的神聖,寬大的軍服雖然不合身,卻難掩她的氣質,金發被風吹著微微晃動,每一根跳躍的發絲都是那麼的美麗而聖潔,可遠觀卻不容侵犯。
他不知不覺地屏住了呼吸,好像一點動靜都會打擾到她。
這時,一個突兀的聲音“滴滴”響起,裏斯驚的一低頭,見是自己的終端,上麵閃爍著兩個字:赫泊。
胸中的怒火再也掩飾不住,他點了開,上麵寫著簡短的一句話“他們找來了,馬上離開這裏。”
“誰們找來了?你不是早就從我嘴裏套到了我們就待在奧蘭薩的看台裏了嗎?這個時候還裝什麼裝!想來抓人就快來啊!!”裏斯憤怒地回複道。
結果卻再也沒有回音。
他冷靜下來後,覺得事情不妙,正打算叫菲妮亞時,幾人從另一側破開了房門闖了進來,全都是全身武裝的S國哨兵。
此時30秒的時間早已過去,但褚蕎仍不願放棄任何機會,鎖定了奧蘭薩的位置,牢牢守護著他的精神領域,不容一絲一毫雜質的侵犯。
在她的配合下,奧蘭薩的戰鬥力得到大幅度提高,看的肖士牙直癢癢。沒有了向導力的安撫,他又開始暴露在了噪音下,好在經過方才的30秒緩衝期,他和奧蘭薩都已向屬下們下了令,能搶的就從死去的S國哨兵那裏搶過耳罩,實在沒辦法的,也從自己的身上找到了繃帶之類的東西纏在了耳朵上,暫時起到了保護作用。
剩下的,就是看向導學校的向導們什麼時候趕來了。
裏斯看了看被堵上的大門,身後是全心灌注在進行精神力安撫的菲妮亞,原先恐慌的心奇跡般地漸漸安定了下來。
他看著三個個頭碩大的敵軍哨兵,呸地吐了口口水,冷哼一聲道:“好啊,既然找上門來,今天就陪你們玩兒玩兒!想要動菲妮亞,先從我的屍體上踏過去!”
說著他快速地衝向了最近的一人,同時點開了奧蘭薩的終端,大吼道:“堂兄!我能撐一會兒,快來!”
他從沒想到自己也有這麼英勇的一天。
從前被家人們保護的太好,在優秀的堂兄光芒籠罩下,他又自負又自卑,從來沒有認清過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內心想要的是什麼。
然而此時,他清楚地知道自己的使命,就是保護身後的那個女孩,直到堅持到最後一刻。
疼,渾身都在疼,就連骨頭斷了幾根都不知道。但也感到了從未有過的爽快。
他從口中吐出一口血沫,腹部又被人踢了一腳,後背撞到了牆上。冷笑一聲,艱難地爬過去,拉住了想要往裏走的那人腳腕。
他感到頭上生風,那最痛的一腳應該馬上就要落下了。然後自己應該就不會再醒來了吧。
堂哥呢?堂哥怎麼還沒有趕到,他覺得自己明明已經堅持了很久呢。
真是過分。
若是等他去了那邊,過一會兒又見菲妮亞來了,那麼他們兩個就可以一起嘲笑堂哥了。什麼Z過最強的哨兵,他就不該這麼誇他,竟然敢關鍵時刻掉鏈子……
就這麼胡思亂想著,頭上的那一擊卻遲遲沒有落下。
他掙紮著睜開眼,正好見到那個剛剛還想踩自己的哨兵,已經像斷了的線一樣歪著脖子從牆上滑了下來。
身子被人提了起來,動作不慢卻努力地放輕柔。耳邊傳來熟悉的低沉聲音:“你真是令我刮目相看,裏斯。”
帶著令人安心的味道,裏斯終於在他的懷裏笑著昏迷了過去。
褚蕎也耗盡了所有精神力,一切的故作堅強,在見到這個男人來到自己身邊後,都化作了滿腔柔水。
哨兵的恢複力極強,隻要不是致命傷,等進了恢複倉後都能得到完美的治療。確認了裏斯無礙後,她也覺得自己已經撐到極限了,想要坐到椅子上,身子卻不停使喚地晃了晃,倒進了溫暖地懷抱。
鼻間是安心的味道,聽著他響亮而急促的心跳聲,知道他此時很生氣,非常生氣。
然而此時她卻一點也不想聽到任何訓斥,軟綿綿地伸出手來提前按住了他的嘴唇,有氣無力道:“別訓我,別訓我,我都認錯……”
奧蘭薩張嘴咬住了她的手指,用力按了個牙印,這才含糊不清反問道:“你哪裏錯了?”
“……”
輕歎一聲,奧蘭薩愛惜又小心翼翼地摸著她柔軟的發,聲音低沉而壓抑:“菲妮,你不知道我有多害怕。”
在茫茫敵軍中,感受到了你的氣息,知道你暴露在了外麵……
看到你站在那麼高的地方,好像下一秒就會騰空消失……
拚勁全力趕回來時,卻看到一人已經來到了你的身後,如果再晚一秒……
褚蕎感受到他的無措,緊緊地抱緊了他的脖子。
“你趕來了,我也沒事,奧蘭薩。”褚蕎聲音輕而帶著安撫,手指摩挲著他的脖頸,問到,“外麵的事情怎麼樣了?”
“向導學校的人趕來了,在你讓我嚇的半死之後,他們總算派上了點用場。敵軍已經被控製了,萊頓也沒事。”
這真是個好消息……
褚蕎笑了起來,經曆了上個世界之後,她差點以為自己又要交代到了這裏呢。
她睜開眼,湛藍的瞳孔映出男人深邃而滿含情愫的麵容。伸手輕輕撫了上去,緩緩描畫出他的五官。
這一世,他不再是熟悉的模樣,卻仍然可以一眼就認出來。
因為這就是她的穆堯啊。
“奧蘭薩,我問你一個問題,你想清楚了再回答我。”
“嗯。”
“在什麼情況下,你會……恨我,不原諒我,甚至於,傷害我?”褚蕎盯著他的眼睛,不肯放過一絲的變化。
但是那個男人根本就沒有絲毫的變化,堅定地回答道:“不會。”
她愣了住。
“永遠不會,發生這樣的事情。”
一瞬間,褚蕎的眼眶就濕了起來。她垂下頭,將臉埋進了他的胸口,無聲地笑了起來。
是啊,他根本就不會這樣對待自己,哪怕自己做了很過分的事情……
那些讓她難以安眠的夢境,那些個凶惡追殺自己的穆堯,通通都是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