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領頭那人,穆堯愣了下,溫聲道:“怎麼是你?”
來人正是前火焰軍的老副將,如今在宮內當值,保護新皇的安全。
“是末將向陛下討得差!大公子,自從您住進來,好久都沒見過您影兒了……”五大三粗的漢子說著眼眶竟紅了,“末將,末將們都很想念……”
其他跟著來的火焰軍將士們也都湊了過來。
穆堯輕輕搖了搖頭:“這麼久不見,你在宮中待的倒是不錯,京城話說的都標準多了。”
“那是,有陛下在,末將們還能過的不好?公子您瞧,上個月這小子都討上媳婦了!”副將說著扯過了一個白麵的小士兵。
穆堯看向他:“我記得你,在軍中替我守營的那一位。一會兒去領個紅包吧,當作我的一點心意。”
小士兵臉通紅,立馬受寵若驚的跪倒在了地上。
副將鬆開了他,仔細打量著公子,一直盯到他轉過臉來,這才幽幽道:“能見到公子安好,末將們也就安心了,回去也好給沒能過來的兄弟們報個好信兒。”
“你看我,哪裏像是不好了?”
又過了這麼久了,再戾的氣焰,也該滅了。
眾人又說笑了一陣,主要是他們在說,穆堯在安靜的聽,偶爾會輕點一下頭。
見時辰不早了,他們還要趕在宮禁前回去。
副將帶頭向穆堯行了禮,挺起腰時,這才注意到他所居住的院落。
這實在是一個讓人難以遺忘的地方。明明建在繁盛的京城中心,卻好似身處幽靜翠綠的深山峽穀。四周假山環繞,房屋是木頭造的,一派隱世仙境的模樣,但怪就怪在,本該栽著符合公子氣質的青竹的地方,卻種滿了雍容鬥豔的花朵。
公子長椅所擺的位置,就正處於花叢間。
“哎,公子啊,您這府邸建的有啥說道嗎?俺咋覺著看著恁眼熟叻?”副將一跑神,滿嘴的家鄉話又冒了出來。
“並無。”
“總覺得像是一副畫……”
“畫?”
“對!就是一副畫!”副將拍了拍腦仁,扭頭對其他人喊道,“你們沒見過嗎?就當初璿璣宮的那個小宮女,總往公子那裏跑,被咱們攔下了,懷裏總是藏有這種畫的!”
他這麼一說,其他人也都想起來了,有人“哦哦”地回憶道:“我有我有,好像還擱家裏了!”
“我的好像沒了,早就不知道扔哪兒了……”
“我咋沒這些啊?不過我有收到兵書,寫的還真可不錯咧,現在還在我桌子上!”
眾人七嘴八舌的講著,等副將嘿嘿地回過頭來,才發現公子的臉色不知何時陰沉的嚇人。倏地就止住了聲兒,其他人也立馬閉了嘴,站的筆直。
“誰給你們的膽子,敢私藏這些畫和書的?說!”穆堯聲音陡然一厲,嚇得幾個大個子一哆嗦。
副將硬著頭皮支吾道:“公子您忘了……當初咱們剛攻入皇城,您住在宮中怕那些皇親貴族還有大臣們來打擾,交代末將們守住門,任何人都不見、任何東西都不收,還說得來的可以讓兄弟們自己分了……”說到最後,副將聲音簡直要低到地裏麵,因為他看到公子的臉上忽然又露出了當初他們還在跟羧國人打仗時,送三皇子回來時的神情……
公子身子不好,騎不了馬,最嚴重的時候甚至連床都下不來,但他們仍覺得他是強悍而無可摧毀的。
可就在那一次,他們頭一次在公子的臉上看到了脆弱這個表情。
“……公子?”
“去,將你們家中的畫、書……或者任何東西全部,全部都給我帶來,就現在。”
“是!”
“還有,把當初那個送信的小宮女,也給我找來。”
大約過了半個多時辰,所有人都把家中翻了個底朝天,能找來的全找來了。
之前在璿璣宮當差的小宮女之後被送進了浣衣局,過的淒苦,如今已是憔悴的不成人樣。
宮衛們的這番動靜,自然驚動了陛下穆越,大晚上的他也不顧宮規跟著一同過來了。
“大哥!發生什麼事了?”他匆匆進來時,見穆堯正安靜地一張張翻看著被那些粗人塞的皺巴巴的畫卷,上麵有畫著青山峽穀、花園木屋的;還有男子在砍柴,旁邊柵欄上坐著一個嬌俏的布衣少女,好像是在趾高氣揚地指揮著……
每一幅,都是他深埋在心底最珍貴的記憶。
除了畫卷,還抄錄的有一些兵法片段。
字跡是模仿著穆堯的,他親自握著手腕,一筆一劃教的。
穆越走過來看,一眼就認出了片段的出處。這些兵法書隻有那個人才會有,也是她耐心地教給他在遇敵時應該怎樣運用……
“大哥,這些……怎麼會在他們身上?”
穆堯手指微微抖著,忽然輕笑了一聲,聲音沙啞:“是啊,怎麼會在他們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