甚至,還有隱隱的期待。
她一路走走停停,就像當年隻身旅行。
橫渡淩河,她牽著馬漫無目的地走著。
荒野之上,難尋人家。
她走著走著,突然感覺到這一帶的地貌十分熟悉。
直到她看到地下暗泉滋養的那幾株草藥時,她驟然恍悟。
原來,再向東北方向,正是和靳羲共度過兩天的隱秘山穀。
想到這兒,她不知是該傷懷抑或欣慰。
她輕輕歎了口氣,牽馬向那座山走去。
穀口依稀能看到被掩蓋的痕跡,那是當年靳羲為了這裏不被別人發現隨手布置的。
她小心地挪開荊棘,再細細地為它們恢複原樣。
這都是他留下的,她都要保存好。
她牽著馬兒緩緩走著,這裏的每一分每一秒,都是她珍貴的記憶。
她絲毫都不要浪費,她要留著它們,陪自己度過這一生。
雖然她很想馬上飛奔到他們一同修整的小屋中去,但她卻仍舊緩緩沿著溫泉前行。這麼多美好,她要一點一點回味。
終於,她走過山洞,進了穀內。
整齊的玉米生長得快和她一般高,她笑了笑,眼淚卻留了出來。
她無意識地鬆開馬韁,走過去撫摸那玉米的杆莖。
一瞬間,記憶如山洪暴發。
那兩天內所有的歡喜愉悅,全部籠罩在她身上。
她被這記憶衝撞得流淚不止,無法停下。
眼淚滴落,落進整整齊齊的地壟之上。
她哭得傷心,蹲了下去,後來幹脆坐在了土地之上。
但哭了一會兒,她又怪自己,不該在這充滿快樂回憶的地方如此悲傷。
於是,她擦了擦淚,準備撐著土地站起身。
就在這時,她的心突然一跳。
這玉米地,和他們離開時不一樣。
當時這些玉米是散亂地生長的,而現在,明顯是人為細細播種過的。
一條條,一行行,很整齊。
她心中生出狂喜,但又勉力壓製著自己。
怕一旦失望,自己會墜入深淵。
她迅速站起身,連衣服都來不及拍打,也不去管帶來的馬匹,直向小屋的方向奔去。
越來越近,越來越近。
她的心也越跳越快,似乎要跳出胸膛。
轉過最後一個轉彎,她停了下來。
那裏,果然有一個身影,正站在屋側的溫泉池邊。
她在這裏,隻能看到背影。
那背影高大熟悉,是靳羲絕不會錯。
隻是,那人卻頂著一頭白發,垂在腰際。
牧雪落竟像是忘記了怎麼發聲,什麼都說不出,隻有眼淚滾滾落下。
她再也無法平靜,直直衝了過去,從後麵將那個人抱住。
那人被驟然的衝撞驚了一下,似乎絕對想不到這裏會有人。
而當牧雪落的身體貼合到他背上之時,他再也沒有猶疑。
雙手顫顫巍巍地搭上他腰間的手。
“雪落?”他的聲音也透著顫抖。
背後的人兒聽到他的聲音時,渾身一震,卻不答話,隻有身體在不斷地抖著,壓抑的哭聲傾瀉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