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是在昨晚幾點,這場大雨才老大不情願地停了下來。天空依舊灰蒙蒙的,空氣中填滿了冷颼颼潮呼呼的霧。風在吹拂著柿子樹不住地點頭彎腰,氣溫驟然下降。為了防止萬一,我隨身帶了把雨傘。
道路被衝刷得嶄新清亮,自從它被建造出來之後就從來沒有這麼嶄新過。禁受不住狂風蹂躪的樹葉散落在人行道上,它們未來得及枯黃便被奪去了吸取養分的權利,抬頭望天,盤踞在整個天空上的烏雲黑白交錯,讓人感覺到很不吉利。烏雲隨著風的飄蕩而飄蕩,但無論如何總也飄不幹淨,好像全世界的烏雲此時都在我的頭頂上空盤旋。
我想世界末日即將到來了。
“聽說了麼?耀揚!咱們分成兩個部門了!”楊文理在公交車上看到我,擠到我身邊說。
“沒有。”
“真的啊?這麼大的事他們竟沒通知你?”
“通知我做什麼呀?我不過一無名小輩。”我淡定地說道。
“真傻還是裝傻呢你?不是得到公認了嗎?你將繼承老栗的衣缽,成為新的部長。”
“是嗎?那分離出去的另一個部門呢?”
“不知道……不過我想應該會是我吧?嗬嗬。”
“你?”
“嗯。我大學還沒畢業就在這裏幹,而且對工作也算兢兢業業。如果你不出現,可能接受老栗魔鬼培訓的就是我!我想,另一個部門的部長,非我莫屬。”
我突然覺得他那麼膚淺,那麼可笑。一個隻懂得賣弄自己和故做清高的家夥,竟然還覬覦部長的職位。他在公司連個朋友都沒有,不但不思反省,竟還認為這恰是他人格魅力的體現……我真的替他悲哀,因為他忘卻了孤獨的苦楚,忘卻了情感的珍貴,始終固步自封在狹小的名利觀上麵。
我沒再理他,隻是噓歎一聲。這份噓歎,卻隨著湧進車窗的風化為虛無。
公司一如既往,似乎從來沒有過什麼休假的情況發生,除了在電梯裏麵能稍微熱鬧一些之外,沒有任何其它改變。我和楊文理在坐位上坐好,他忙不迭地向同事們吹噓著這個假期他到哪裏去旅遊,買了什麼,花了多少錢……我閉起眼睛捏著鼻梁,虛脫的感覺刺痛我的雙眼,使我筋疲力盡。
分成兩個部門。那麼,或許我不一定就是唐寧的部下,我應該和她同一頭銜的可能性要大一些。如果是這樣的話,我們的距離,會不會因為職務的互補而拉近一些?
看一眼秦雪的坐位。她還沒有來,也一直沒有打電話給我。
“左耀揚!過來!”
老栗站在門口叫著我的名字。我把思緒從秦雪的位子上離開,走到他麵前。
“跟我走!”
他雄赳赳氣昂昂地在前麵引路。我知道,他可能是最後一次這樣引路了。這樣的離別,讓他看上去輝煌一些。他邁著軍人的步伐,我跟在身後。我不知道他把我當成了什麼,是他的至交?他的死敵?還是他的複製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