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背著所有人向古慈提出了辭職,他沒有同意。
我提出了我打算離開的原因。我不可能眼看著自己摯愛的女孩整天跟別的男人在一起。古慈說,最近發生的一切他都看在眼裏,一直都想找我談談,他約我星期天出來。
看到他這樣誠懇,我心裏由衷地感激他。感激他為我做的一切。我嘴上答應下來,但心中已經是去意已決。
我抽空去火車站買了周六中午返鄉的車票,在臨行的前一天晚上,我給古慈寫了一封信。在信上,我懇切地說明了自己不能留下來的苦衷。寫了我對世事的感歎和對往昔時光的懷念。我向他表示感謝,並懇請他千萬不要因為我的任性而責怪我。我知道我的離去顯得太沒禮貌,但我實在沒有辦法在周日與他麵對。
星期六,我把所有物品整理好,上樓,把信塞在古慈房間的門縫裏,確認他周一上班時肯定可以收到,我走下樓,返回自己的房間。
坐在床上,行李和物品箱不無淒涼地躺在地麵上。我點了根煙——已經很久沒有抽煙了,想到今後抽煙時,再也不會聽到唐寧的訓斥,竟然悲痛萬分。
電話響了,秦雪打來的。
“我在抽煙……秦雪,我在抽煙。”
她沒有說話,隔著天空中的信號,我仿佛看到她在另一端的憂傷表情,她此時的無言,恰恰讓我感受到了她連綿不絕的憂傷……我耳朵裏麵傳來耳鳴的聲音。開始隻是像蚊蟲振翅的聲音一樣隱綽,後來聲音漸漸提高,變成了蟋蟀的叫聲,最後,我感到耳畔出現了洶湧的海嘯。
“綠茶姑娘,綠茶姑娘!我忘不了你,永遠!”我語無倫次地對著電話吼道。
“別折磨自己了,早些睡……”在漫長的沉默後,她輕聲說道。
她掛斷電話。
秦雪掛斷電話。
我的耳鳴倏然消失得無影無蹤,片刻的死寂——隨後,它們積蓄了足以令宇宙爆炸的能量轟然響起。我沒有絲毫防備,被掀翻在地上。那巨響帶著淒厲的哭嚎呼嘯而去,托著長長的尾巴——那尾巴劃過的地方,是一片血肉模糊的殘破軀殼。我身在何方?到底我身在何方?!眼前一幕一幕掠過形狀詭異的閃電,滿城落雷。這座殘破不全的廢墟!這座肮髒的垃圾場!旋轉的鋒利刀刃在四周翩翩飛舞,何止是恐懼!何止是驚恐!天空上浮現出魔鬼的笑臉,落下了血淋淋的雨點。滾燙的雨水砸在身上,泛起焦腐味兒。麵貌猙獰的藤蔓像一條條毒蛇一樣迅速掠奪地麵,相互扭纏在一起,畫出可怕的圖騰。在遠方那鮮紅的海麵上,一隻巨大的手掌在左右搖擺乞求幫助,但那景象旋即被滾燙的海水熔得焦爛——這到底是怎麼了?這個世界到底是怎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