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這本是她家族的劍法,但於她個人,卻一直是可望而不可即的寶貝。她從小的夢想就是成為一個名揚四方的女俠,又無數次地如困獸一般掙紮,卻在那人輕輕的一遞之間,得到了圓滿。

本來被接二連三的打擊鬧得有些萎靡的許明飛聞聲轉頭,對著這個危急時刻不離不棄的小夥伴露出了一點笑意:“好。”

青春如此美麗,誰知道又會碰撞出多麼絢麗的火花呢?

許青雲是在幾日之後被找到的。他關鍵時刻超常發揮,一氣跑到了特別角落的地方躲著,等了半天沒有人聲,以為安全了,誰知道有小蟲已經悄無聲息地順著他的鞋子爬了上來。

其他人都忙著在最危險最混亂的地方救人,最後才開始邊邊角角地掃,聽說還有個發狂的蠱人,趕過去一看,昔日也算風光無限的許大俠已經不成樣子了。雖然撿回了一條命,卻是武功淨失,半個身體都被掏空了。對於心高氣傲的他來說,這真的比死還要難受。

這些後續一一報到了楚岫這裏,但卻似乎變成了一些無意義的音節,隻剩下了嗡嗡嗡聲,從這邊鑽進來,又從那邊鑽出去,一個字也沒真正轉化為有意義的符號。原因無他,端木一昏迷就是許多天,一直沒有醒來。除了強行提升內力傷了本,不正常的高熱也一直在持續。

救起其他人來輕而易舉的白藥師眉頭緊鎖,搭個脈,有時弱到幾乎沒有,有時強到讓人心驚,翻開眼皮,裏頭滿滿的暗金色。老頭兒背著手在屋裏轉了無數個圈圈,對著楚岫欲言又止。

楚岫麵色蒼白:“老白,不論多壞的消息,你都說出來吧,讓我有個底。”

白藥師一搓手:“看到他發作的樣子,我大概知道緣故了,的確是中了一種蠱……本該在每月月圓之際,就離不開與人歡好,就跟中秋那夜一般,隻是他這次受傷太重,又有其他毒物刺激,提前發作了。”

楚岫直覺沒那麼簡單:“隻是每月一次歡好便可?”

白藥師的表情更加糾結了幾分,聲音也低了下去:“這種蠱,傷身,會越來越所求無度,若不能解,最多兩年,整個人就該熬幹了。教主他這次氣血大虧,恐怕還要更糟糕一些……”

從小宛那邊得知,這蠱原本其實是為楚岫準備的。無天渾渾噩噩了大半輩子,嚐試了各種法子,白月光反而更加皎潔無比,逼得他幾乎癲狂。有一日,竺明旭進山,狀似不經意地提了一句,右護法的氣質愈發出眾了,不似江湖上風裏來雨裏去的,倒是大戶人家出身的貴公子。

無天餘光一掃,心中便是一動。他大半輩子都在別人的身上找那人的影子,以前找的男男女女都是形似,卻忽略了身邊還有個神似的。這右護法不知是原本的家庭環境影響,還是在那人身邊待過一陣,一舉手一投足,都跟其他戰戰兢兢的人不一樣,有種特殊的從容與隱忍。

竺明旭心滿意足地下了山。小宛在中秋前奉了命,踩著小碎步進了千峰閣:“教主有令,請右護法於中秋夜去魔宮……”

楚岫以為是無天嗅到了九溪的事,事實上,還真的毫無幹係。他緊鑼密鼓地籌備弄死無天,卻被聞訊而來的端木搶了先。那個生死一線的夜晚,他被端木安然地護在自己的院中,心情焦灼,卻完全沒想到會有後來的走向。

楚岫伸手捏了捏眉心:“完全沒有辦法了嗎?”

白老頭被他話裏隱隱透出的某種堅決嚇了一跳,連忙擺手,結結巴巴地說:“有,有個不是辦法的辦法……現在留下的蠱物記錄不全,我沒找到解法,也許……無天弄來這些東西的苗寨會有別的法子。就當死馬當……呸呸呸,教主吉人自有天相!”

楚岫當即不再猶豫:“白霜鬼麵,昆山吟風,青姨,魔宮暫時交給你們,我帶他出山一趟。”

在場的人都變了臉色,然而想到他近日的反應,又全部把勸阻的話憋了回去。一些苗寨極其排外,無天當年都是數次進入苗寨,幾經周折才得到的蠱蟲,還吃了不止一次癟……吟風首先叫了出來:“公子,我陪您一道去,身邊可以有個端茶倒水的!”

白藥師癟癟嘴:“你帶著個病人,離不了大夫,老頭子勉勉強強跟你走一遭吧。”

昆山:“公子……”

楚岫阻止了眾人繼續開口:“都不必說了,我獨自帶著他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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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輛寬大的馬車風塵仆仆地向著西南一路疾行,當第一場雪紛紛揚揚地飄落時,車夫停了下來,有些敬畏地看著不遠處的深山——前方已不是他能踏足的領域了。

楚岫付了足量的銀子,將車夫打發走,獨自帶著端木進了山。

深山中有零零散散的寨子,千百年來按著各自獨有的方式生活著。大多都對外人保持著一種因不了解而產生的警惕,不願發生任何交流,少部分則是極其排斥,打個照麵就恨不能將人放倒。楚岫對此早有心理準備,處處小心謹慎,倒是一次都未真正中過招。但時間一天天過去,冬去春來,又變成了炎炎夏日,蠱蟲之事卻始終沒有頭緒,這就不得不讓人有些著急了。

端木拎了兩隻野兔、幾隻野雞回來,兩人在野外就地生火,抹了點鹽巴,又扯了幾段野生可做調味的植物,烤起了吃的。

他是在一個大雪封山的日子裏醒來的,並沒有多問為何會兩人獨處這深山中,大概也猜測到了情況不容樂觀。但他露出了一個笑容,若無其事地伸手摸摸楚岫的臉:“又瘦了,出去以後非得把你喂胖點不可。”

楚岫正要給他喂水,手一顫,溫水灑出了不少:“……好啊,我等著。”

吃完東西,楚岫根據這些日子得出的線索,兩人打算去更深一些的地方。有人說,再往西有個黑森林,古木參天,瘴氣密布,地上是層層疊疊的腐葉,一腳踩下去能沒到大腿根,隻有世代居住在裏頭的人才能找到路,他們掌握了一些最古老的馭蟲之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