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聲名鵲起 第四十一章 白日墜星(上)(1 / 2)

越往北走, 天氣總的來說便越發寒冷。

十月十八這日難得雪後初晴, 眼見的前路白雪漫漫, 平陵禦並未忙著趕路, 反倒是帶著眾人在隆州驛站住了下來。

隆州在晉州西南, 依山傍水, 景致極其秀麗, 便是到了肅殺的冬日裏頭,卻仍見得幾片未凋零的紅楓,在大雪之後顯得格外鮮豔。隆州的驛站修建得富麗, 朱瓦紅牆,在顏色單調的季節裏總是顯得格外鮮豔,大雪蓬鬆得堆積在牆頭, 露出生長在上頭幾根枯黃的草莖。

驛站是個三進的院子, 最外頭倒座是守驛站的驛卒的住處,連同廚房也設在這邊, 內宅裏頭平陵禦一眾住了西廂, 冬日裏上路的人少, 驛站顯得越發空闊, 因在孝期, 姬凔沒有穿紅, 反倒是裹著一身青色繡迎春花的小襖,帶著虎頭帽,站在回廊下頭抬頭望著掛在屋簷上的冰棱, 看了一盞茶的功夫, 連脖子都酸了也不覺得疲倦。

“凔兒在看什麼?”平陵禦在屋子裏頭看書,他正在等天象,等天象告訴他他的計策有沒有成功。若是所料不錯,此時北魏太子拓跋傲已然陷入十麵埋伏之中。平陵禦在未穿越之前,平陵禦是不相信古書所示凡有大事則天象震動的,可他如今才曉得陰陽天術自有其道理,被係統壓製著學以致用,他如今雖然達不到呼風喚雨,但借著天象推測,勉強搶一搶欽天監的工作還是可以的。

“咯咯。”姬凔聽見平陵禦喚他,轉身便是含糊不清的一聲,也不曉得是在叫兄長,還是在傻笑,見平陵禦衝著他招手,小家夥挪動著裹成了球的身體慢吞吞朝著平陵禦走過去,白露和周娘子跟在他身邊,看得心驚膽戰,但她們牢記的平陵禦交待過的話,並不抱著他,隻是護著他一步一步慢慢往前挪。

平陵禦在第一世時也算是幼承庭訓,一家子出身書香門第,他的枕邊故事是爺爺講的《三國演義》,再大一點兒上小學聽得便是《資治通鑒》,老爺子寓教於樂,是以高考之後他選擇了曆史學,後來年過三十便被評為教授,不得不說是受幼年時候的影響的。

如今對著姬凔,雖然手上拿著係統交換過來的育兒手冊,但是平陵禦還是不準備照搬執行。雖然姬凔如今算起來才滿了周歲,但他在這個時代已經是三歲的孩子,亦是到了開蒙的年紀,隻如今平陵禦看他骨頭都是軟的,並未教他寫字,隻是每日上午抽出半個時辰抱著小孩兒講故事,講的便是資治通鑒。

姬凔是個好奇心很重的孩子,但他的自製力也很不錯,見到每日聽故事的時候就乖乖的湊在平陵禦懷中,平陵禦其實也不在意他能聽懂多少,隻是有個印象也就是了。

驛站西廂的門檻比較高,姬凔如今還是個矮墩墩,見著門檻攔著路,小家夥也不著急,兩隻小手往上頭一撐,胖乎乎得小腿抬起來,像爬山一樣翻過去,耗費了太多的力氣,一屁股坐在地上,便伸開手朝著平陵禦要抱抱。

“凔兒,來!”平陵禦見狀不由笑著朝他拍拍手,姬凔見他伸手,登時不著急了,自己先在原地歇息了一會子,才慢吞吞站起來朝著平陵禦走過去。

等走到跟前登時伸手抓著平陵禦的衣裳,在上麵落下兩個灰灰的巴掌印,方才咧嘴一笑,一頭紮入平陵禦懷中。

“也不知道這性子像誰?元昭可不若你這般淘氣。”平陵禦見他抓著自己衣裳弄髒了,也不著急,這頭白露打了溫水來,他便笑著將柔軟的棉布打濕了替姬凔擦臉擦手,見收拾妥當了,才抱著他在案前講故事,那是一套白廟的圖案,跟後世的小人書頗為相似,他頭一日勾勒好了,今日便給小孩兒看,先頭的便由白露收起來,後者每日給蔣修寫信的時候就寄過去,隻把那個如今遠在江南的小郎君饞的一封一封又一封書信過來,話裏話外都是抱怨先生偏心。

惹得平陵禦接了書信哈哈大笑,姬凔在旁邊瞧見了,也裂開嘴露出幾顆小米牙笑個不停。

青州州府淮陽城外有山嶽呈展翅白鶴狀,故名之曰“白鶴山”,山頂自前朝起便有人伐木做亭,因恰好在白鶴頭頂,立於雲霧之間,下可俯瞰整個淮陽,便取名“摘星亭”,諸葛家遷居於此地,重修摘星亭,自開國至今二百餘年,往來遊客不斷,更有碑林無數,自是此地盛景。

青州氣候溫潤,雖不如越州四時花開,但也別有風貌,如今冬日裏頭亦是滿山蒼翠,隻青江下頭落下的玄武湖中一片蘆葦枯黃才顯出幾分蕭瑟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