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落日慢慢沉下山崗, 照射著杉樹上的冰棱發出亮閃閃的光的時候, 烏昶已經帶著平陵禦翻越山崗想要繞過拓跋敢的駐軍往帝陵走。
冬日裏晝短夜長, 他們藏身在距離駐軍百步之遙的樹林中, 不過等了一刻鍾的功夫, 隨行的烏一烏二便帶著四身北魏兵卒的甲胄過來。
“衣袍汙損破舊不堪, 還請郎君見諒。”北魏匠人不多, 往往打造一身重甲,讓烈帝作為賞賜給將士的榮耀,而尋常兵士的甲胄則由皮革和鐵片串聯縫製在一起, 重約八到十斤的樣子。從北魏過來至長安腳下一路綿延數千千裏,甲胄損毀自不在話下。且他們駐紮在高地上,冬日裏山泉雖然未曾結冰, 但泉水從泉眼中湧出來, 順著山溪流下來入手冰冷冰冷,營中並無這樣多的熱水可供他們用來洗衣, 都是粗糲的大老爺們也嫌洗衣絕類女郎寧可忍著味道熏天也不肯去往水邊, 隻擔心教同袍嘲笑, 日子長了這甲胄自然而然帶著一股子難聞的味道。
“無礙。”平陵禦微微搖了搖頭, 伸手接過甲胄穿上, 幹瀝的血腥味混合著汗味奶腥味迎麵撲來, 他不由自主打了個噴嚏,好在盔甲不重,他穿在身上也不覺得負累, “等子時換崗咱們便悄悄過去。”
“喏。”顧及生火會引來周圍巡邏的士兵, 他們連帳篷都未搭,三個壯漢加平陵禦一個弱雞蜷縮在背風的山坳裏,就著幹冷的饅頭飽腹,烏昶見他吃的艱難,默默將裝著水的羊皮口袋放入掌心,一刻之後,把帶著微微溫度的羊皮口袋塞入平陵禦手中,“先生就著熱水吃吧。”
“叮——發現特殊力量,係統自動升級。”平陵禦原本帶著幾分驚起,但腦海中忽然冒出的電子音引開了他的注意力。
他還記得之前在謝家的時候他遇見葛洪,葛先生仙風道骨精通養身之術,見他第一麵便說他胎裏孱弱,難以將養,有早夭之象,母親怒極當即抱著他拂袖而去,後來他果然夭亡好在胞弟年幼破費精神,也能替母親解幾分喪子之痛。
而見了葛洪,係統便自動更新,更新後則多了古代醫學和玄學兩個科目。他到底是學馬哲的,對這兩個神叨叨對他原本搖搖欲墜的三觀又一次衝擊的科目心理上便帶著幾分排斥,是以這兩個科目他學得馬馬虎虎,但粗淺的相麵之術令他在識人之初便多了幾分把握,至於醫術雖不及王機,但在庸醫多如牛毛的當下,至少看著方子不至於教人哄騙了去。
嚐過一回好處,他對係統的更新也就帶了幾分期待,雖然係統的運行需要他用錢糧喂養。
“這時節天寒地凍的,先生不若小睡一會兒。”烏昶三口兩口吃完,從包裹裏取了一條狼皮毯子鋪在地上,又督促著平陵禦裹了毯子帶好雪帽,這才扶著平陵禦坐下。
“我先前在馬背上睡了一會兒,昨夜事出突然,反倒是你們沒有歇息好才對。”平陵禦取下帶在手上的玉扳指在手中把玩著,輕聲道,昨日與聖人相遇雖是意外,但他反倒成了唯一受益的一個,既然他在聖人跟前應下來了一旦國祚斷絕他定然會替聖人護著幾個皇子、公主,但思來想去但=如今幾位殿下卻是燙手的山芋,到底不好安置。
四位公主當中南屏公主下嫁並州名士薑衡,如今身在並州,等他回了晉州若是有空倒是可以派人上前探訪一二。
因著姬凜先前跟薑家娘子訂了親事,平陵禦對薑家倒也有些許了解,與別的世家皆為嫡長子任家主不同,薑家曆來認為物競天擇,家主都是嫡係內部爭鬥出來的。薑家這一輩當家的原有兄弟三人,長房夫妻離世早,就剩下薑姬並其幼弟薑菩,二房便是薑衡,他娶了南屏公主,自己做了名士,膝下二子一女,夫妻兩個遊山玩水倒也快活,三房則成了唯一薑家家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