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建長城以抵禦北魏倒也不是不可以,可如今晉州缺人。”姬凜見他頭發披散著還有水汽,取過帕子替他溫柔的擦了擦,“先前拓跋斂與我結盟後並未領軍撤退,反倒是往邕州方向接應拓拔敢。當時顧不及其他並未細想,等到戰後複盤,隻怕北魏早與宇文家有勾連。我尋思著不若與宇文家結盟,關內各憑本事,但關外他們扶植一方皇子,我們也扶植一方皇子,教烈帝便是想要停下朝中鬥爭也不能才好。”
“元昭此計甚好!”平陵禦聞言激動的起身,回頭便在姬凜麵頰上落下一個吻,後者登時抓住他深深吻下去,二人耳鬢廝磨了半晌才各自平息下來,“我想著咱們也不必真的與宇文家結盟,宇文皇後還是宇文邕唯一的胞妹呢,可他能眼睜睜瞧著宇文皇後自戕。這樣冷心腸的人我反倒憂心咱們結盟之後,他暗地裏撕毀盟約。是以我想著咱們隻用多留心幾分宇文家的動靜,他們與魏人天然有一段聯係,尋找合適的時機隻挑唆魏人真刀實槍與他結盟便是。”
兩人說定了,隻覺得心頭大石落地,等平陵禦將手頭事情手工了,二人並排著躺下,春日夜裏還是有幾分涼意,枕邊人的體溫就顯得尤為可貴,不多時二人便沉沉睡去。
次日一早,天光大好,還在榻上躺著,便聽得屋簷下燕子飛回,乳燕嘰嘰喳喳討食的聲音。
早起用了朝食,便有人通報有客來訪。
姬凜命白露、周娘子帶著姬凔在院子裏玩耍,換了新做的春衫才攜著平陵禦往正廳迎接客人。
“沈聰拜見姬州牧、平陵刺史。”等到了正廳,便瞧見一身穿長袍,頭束皮冠的中年郎君負手立在石階下瞧那一簇種植在欄杆旁的蘭草,聽見腳步聲轉過身來朝二人行禮。
“沈家舅舅。”不等他躬身,姬凜便上前托住對方的手臂。
一時聽得姬凜稱呼,平陵禦便知此人是姬燦的妻弟,沈家如今的族長,距離沈夫人香消玉殞已是四月光景,可他衣著簡素,全身除了腰間係著一塊古玉並無旁的佩飾。
沈家原就是晉州出了名的巨賈,手下的商隊常年在邊境行走,他們從北地收購大量上好的藥材、皮草運送到南麵,又將東秦的絲綢、茶葉運回北麵。
二十年前沈夫人嫁給姬燦之後,沈家在晉州算是徹底站穩了腳跟,沈聰原就資質出眾,手段才幹一一不缺,有了姬家支持他的商隊越發壯大——沈家贈予姬家每年的分紅就足夠養活大半支玄翼軍。
簡單寒暄之後,三人分賓主坐下。
“舅舅此番過來可是有急事?”姬凜見他眼眶深陷,比之往日意氣風發的樣子多了幾分憔悴,不由出聲問詢。
“教州牧見笑了。”沈聰頓了頓道,“去歲十二月初收到自長安報喪的消息,才知長姐得急症已逝,姐夫遁入空門……某領著仆役南下恰逢長安兵禍,等到了長安,人去樓空,不知可有阿冽與妙娘的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