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大明朝,有了功名在身,是可以見官不跪的。可惜王寬還未考上秀才,童生可沒有這樣的特權。
雖然很不習慣,但形勢比人強,眼下實在不宜得罪縣尊大老爺。
三人紛紛跪倒在月台上,自報姓名參拜。趁著這空檔,王寬留心觀察了一下暖閣上的縣尊老爺,發現對方不過三十出頭,看著十分年輕。
江南富庶,尋常舉人很難來這地兒任知縣,所以通常被用作新科進士的首任官缺……這些個初入官場的菜鳥,品性一般不壞,但是書生意氣頗重,這令王寬不得不擔心,自己有被誤判的可能。
但這事兒沒得選。
當下的縣令,可不是戲文裏那種醜角身份,更不是影視劇裏所謂的‘七品芝麻官’。一縣正堂,職權大得嚇人,可是總攬全局的大人物。
這一點,後世的縣一把手確實沒法比。
觀察完了堂上的張縣尊,王寬便理所當然的低下頭去,靜待問話。不料就在這時,耳邊乍然響起皂隸一聲斷喝:“堂下被告抬起頭來,不得故意欺瞞!”
這話聽得王寬愣了一愣,然後才隱約記起,古人審案,確實有這麼個規矩存在。
察言觀色,也是官員辦案的一項重要依據。經驗老道的主審官,可通過捕捉受審之人的神情變化,在心中做出最為準確的判斷……
好死不死的,方才自己那一低頭,或許已在縣尊心裏留下了個心虛的印象。審問才剛開始,對方便立即點名他道:“童生王寬,本官且來問你,原告餘明告你與人禾奸,你認是不認?”
聽得這問話,王寬心裏簡直跟吞了蒼蠅般難受,這不先入為主麼!奶奶的,你個糊塗縣官,竟想草率定下爺的罪?
當下,他昂首挺胸,十分硬氣的答道:“晚生自是不認。”
啪——
張縣尊驚堂木一拍,喝道:“好你個王寬,分明已有婚約在身,竟還敢與他人苟合,三日前的喬家婚禮,人盡皆知,你想嘴硬到幾時!”
“老父母如此斷案,不覺太過草率了些?”王寬毫不客氣的回應道。
“本官如何問案,無須你來教導。”張縣尊又是一拍醒木,沉聲喝道:“和義鄉民劉遠上前!”
話音落下,人群中出來一位中年男子。
想來,他就是此案的證人之一了。
見此,王寬心中不由一陣好笑,還以為這縣老爺要傳什麼證人呢,敢情隻是一位見證婚禮的喬家親朋?
老丈人也真是,交得什麼酒肉朋友,虧得還是那晚少數賓客之一……
那廂間,劉遠簡單交代了一番當晚的婚禮情形,並指證了王寬後,便得以退了下去。轉而,張縣尊目光又落回王寬身上,冷笑道:“王童生,是否還要本官傳喚其他證人?”
王寬好整以暇的答道:“若老父母隻為證明我與喬家姐是否成過親,倒是不必傳喚旁人了,這本就是事實。”
“這麼,你是打算認罪了?”
“認罪?認什麼罪?成個親而已,何罪之有?若國朝律令,不許百姓成親,晚生卻是聞所未聞。”
“好你個狂妄書生,仗著幾分唇舌之利,便想混淆視聽,擾亂公堂!來啊,給我掌嘴二十!”張縣尊顯然想要借題發揮了。
“嗬,老父母是想屈打成招,還是要防民之口?”
王寬絲毫不懼,自顧冷笑出聲:“須知防民之口,甚於防川。在這淳安縣內,你大可堵我口舌,屈打成招。隻是待得來日,都察院裏,倒要看你如何自證清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