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把那個傳達室裏的所有東西,全部都運回了鋪子裏,包括那具屍體。
胖子把屍體和椅子一起打包,包了一輛搬家公司的車,一路咣當咣當連夜開回杭州。我把我裏屋的東西整箱整箱的全部堆到前屋,塞在王媚工位上,然後把運回來的東西,那些破爛腐爛家具堆進去。
王盟都驚了:“老板你不從良了麼?這是什麼墓裏出來的,怎麼看上去比咱們買的貨還不值錢。”
我把屍體擺到我的躺椅前麵,蓋上布,然後給了王盟兩百塊,讓他去跳廣場舞別礙事,就開始一盤一盤地聽錄音帶。
錄音帶數量遠比我想的多,而且有正反兩麵,幾乎都是各種戲曲和兒歌,能看出他是用別人用過的廢帶子翻錄,應該生活比較困難。由此我也大概猜出來,三叔和他之間的關係後麵應該是疏遠的,因為三叔富得很早,否則一定會接濟他。
我用了整整兩個月的時間,才把所有的錄音帶全部聽完。這個期間,我上車聽,下車聽,上廁所聽,洗澡的時候聽。但是這玩意和其他聲音不一樣,聽著非常無聊,而我又特別用力,特別仔細,想把所有的細節都不漏下,結果就是,我總是在不知不覺中睡去。睡醒之後,這盤帶子就得重新聽一遍,所以效率非常低下。
手機再也沒有新的短信。而我聽錄音帶的結論是,這個楊大廣,一定是個瘋子。
所有的錄音帶裏,錄的全是各種各樣的雷聲,各種頻率、聲響,很多還伴隨著巨大暴雨聲。大部分的錄音帶裏雷聲的烈度,都是雷暴的級別。
錄音帶的銷售時代是可查的,他獲得這些錄音帶的時間隻會比銷售時間晚。我初步計算了一下,就算以銷售的時代最早日期算起,因為並不是每一都下雨,所以要錄下那麼多雷聲,唯一的可能性是:他是追著雷雨雲跑的。
雷雨雲往哪裏走,他就往哪裏走,這是一個追雷者。
但雷雨雲也不是時刻都有的,綜合所有的時間算起來,要錄下那麼多雷聲,最起碼,他需要堅持追著雷暴錄雷聲16年之久。
這他媽就是一個瘋子,他為什麼要這麼幹?這些雷聲有什麼意義?
胖子在第一個月過去之後就意興闌珊了,這人是世界上唯一一個戀雷癖,你信不信他被雷劈到就會高潮,這哥們打雷的時候肯定頂著**對著當避雷針用。
我覺得不是,我看其他的資料,也發現了一些新的蛛絲馬跡。在他和三叔、文錦的合影照片上,他身上背著一個很大的機器,這個機器我找專家問過,是一個錄音機——第一代磁帶錄音機體積很大。這張照片是在山裏拍攝的,也就是,曾經有過一段時間,他錄雷暴的時候,和三叔在一起。
三叔這人無利不早起,他那個年紀,唯一能讓他早起的,就是陳文錦和倒鬥。
我摸著下巴,胡子很久沒剃,長了一大撮。在刮的時候,我開始糾結。
看照片裏三叔的樣子,我不願意把三叔想成是一個處心積慮的壞人,他看似和這個楊大廣是很好的朋友,甚至是哥們。但我三叔,從實際上,他肯定就是一個處心積慮的人——為了自己的私人目的假裝和別人交朋友,你他做不出來麼?我覺得未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