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明時分,下曲陽已掌握在官軍的手中。
零星的巷戰仍然沒有間斷,不少黃巾軍將士與家眷與官軍有著血海深仇,不願束手待擒,自然是拚死相搏。
一邊倒的戰爭不能稱之為戰爭,應該說是屠殺,而現在的下曲陽就可以稱之為屠殺。
皇甫嵩站在下曲陽殘破的城牆之上,傾聽著城內越來越弱的喊殺聲,心裏忍不住感歎道:“今天之後,黃巾之禍將徹底成為曆史。”
“將軍,我部在黃巾大營抓到一個自稱是張寶副將嚴政的人,他說有要事稟報將軍,我等不敢擅處。還請將軍定奪。”一員小校飛奔而來,單膝而跪,對皇甫嵩說道。
“嚴政?”皇甫嵩頓時眼前一亮,如果此人真的是張寶的副將,那張寶也就沒得跑了,“速速帶來見我。”
“諾!”
此時的嚴政佩刀早被搜去,手裏隻提了一個木匣,見到皇甫嵩,立刻跪拜道:“草民嚴政,拜見皇甫中郎。”
“你便是張寶的副將嚴政?”皇甫嵩問道。
“正是草民。”嚴政麵無表情的回答道。
“既如此,站起來回話。”皇甫嵩對嚴政說道。
“謝過皇甫中郎。”嚴政又躬身謝道。
其實皇甫嵩讓嚴政起來,倒不隻是好心。嚴政一直跪著,低著頭,皇甫嵩連他的樣子都看不清楚,又如何看的清他的表情,從問話中辨別真假。
“你找我,所為何事?”皇甫嵩默然問道。
“張寶已死於我手,此匣中便是他的首級,今特獻於中郎。”嚴政雙手呈上木匣,依然是麵無表情的說道。
旁邊小校立刻接過木匣,打開呈於皇甫嵩麵前。皇甫嵩目光並沒有離開嚴政的雙眼,他盯著嚴政看了半餉,從他的表情中尋找到著異樣的地方。此時的嚴政哪怕有一絲的不自然,迎接他的將會是身首異處的下場。
老練的皇甫嵩終於把目光緩緩的轉向木匣中的頭顱。這閉目的頭顱仍麵如平日,隻有嘴角的血跡已慢慢凝固,這一切都說明此人剛死不久。
對於這個人,皇甫嵩是有印象的,正是夜間在他營中率眾衝殺的敵將。當時的皇甫嵩就懷疑他是張寶,現在看到這個頭顱,心裏便有了個七八分把握。隻是他臉上沒有露出絲毫的欣喜,默默的轉過頭朝嚴政問道:“你說此人是張寶,有何證據?”
“如若中郎不信,等會可以讓投誠的黃巾將士指認。張寶在軍中威望極高,無論是一般的黃巾軍將士還是家眷都識得。”嚴政依舊淡淡的說道,“更何況張角、張梁的樣貌大人都見過,張寶與他們是親兄弟,樣子自然相像,大人應該能看出個一二。”
皇甫嵩此時自然已經相信這人確是張寶無疑,隻是天性謹慎的他對嚴政仍有些懷疑。嚴政麵對他的問話麵不改色,神色如常,試問如此之人,怎會為了苟且偷生,斬殺主帥?如此反常之時,如何不讓皇甫嵩有所顧忌?畢竟黃巾大勢已去,斬草除根方能不留後患,若是張寶渾水摸魚,趁亂逃出下曲陽,朝廷那邊也不好交代。
“張寶既然以你為副將,看重的不可能隻是你的本事,方知戰場險惡,忠誠才是第一位的。難道張寶老眼昏花,看錯了人?以我觀之,你並非貪生怕死之輩。”皇甫嵩微眯雙眼,盯著嚴政問道。
“回中郎,螻蟻尚且偷生,更何況草民。更何況,草民還有個女兒在軍中,不殺張寶,我就得死。我死了,小女生還的機會自然渺茫;殺了張寶,依中郎心胸,自然不會為難我一個草民,如此草民與小女自然都可以活命。中郎應該了解,一個父親保護女兒的心,即使留下千古罵名,草民也在所不惜。”嚴政回答的滴水不漏,一切都是那麼合情合理。
此時的皇甫嵩完全相信了,他也是一個孩子的父親,自然了解一個父親的心。
“既然張寶已死,還請嚴副將去勸降那些還在頑抗的黃巾餘孽,事後定有重賞。”皇甫嵩對嚴政說道,嚴政無疑是極佳的勸降人選,他皇甫嵩自然不會放過。
“草民敢不效命。”嚴政沒有絲毫猶豫,立刻答應了下來。張寶死了,抵抗也沒有了任何意義,他也不希望那些活著的人白白的丟掉性命。
嚴政的作用無疑是巨大的,不到午時,所有的黃巾軍都放棄了抵抗,雖然他們的抵抗本來就那麼無力。
所有的官軍高級將領都彙集到了南門,城牆下,是剩餘的近兩萬黃巾軍軍士及家眷。一眼望去,幾乎百分之九十的人都是老弱婦孺。
因砍掉張寶頭顱而情緒低落的嚴政終於有了絲毫輕鬆的感覺,雖然在旁人眼裏,自己不過是一個弑主的叛徒,但是能救得那麼多人的性命,對嚴政來說,一切都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