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離上朝還有多久?”
赫連銳自從回了自己的皇子府,便一直枯坐在書房之中,看著天邊的夜幕,聽著耳邊傳來的炮竹聲聲,望著那根本看不到的煙花。
靜靜等待,黎明的到來。
而他的正妃,目睹了他在明光殿上所做一切的魏姝妍,亦是陪著他坐在書房中,不說一句話,卻也不離一步。
魏姝妍是工部尚書魏垚的嫡女,嫁給赫連銳已有五年,也為他育有了一子。
赫連銳對她,不能說好,也不能說差。
因為她與齊染霜不同,她的父親既沒有齊秉得力,也沒有如齊染霜一般陪著赫連鉞從最初什麼都沒有的狀態一步步走過來。
所以赫連銳與她,一直不鹹不淡。
起初的時候,她也是期待過丈夫的溫情的,可是在知道他的心上之人之後,便歇了這份心思。
不是比不過,是根本不想比。
一個心不在你身上的男人,縱使你有千般好,也比不上在他心中的那個女子。
魏姝妍是個較為瀟灑的女子,她比較喜歡的是史書中那些擁有一番自己的事業的女人。比如永安將軍,比如洛丞相,又比如第一個大膽休夫的楚華郡主。
若不是她生在魏家,處處要為魏家考慮,說不定她根本不會嫁給赫連銳,或者也像那位楚華郡主一樣來一次休夫。
可惜的是,這世上對她的束縛太多了,她隻能保持著世家貴女的姿態儀度,溫婉賢淑,更是要在赫連銳瞞著所有人做下這樣的事情之後陪在他身邊,與他同生死,共患難。
無關感情,隻因責任罷了。
“還有一個時辰,殿下可以啟程了。”
赫連銳聽見她這麼說,臉上的表情終於有了幾分變動。
站起身撫平衣服上的褶皺,赫連銳邁著與平時有些細微不同的步子,依舊挺直著脊背,像是一株雪中傲立的青鬆,獨染風霜,獨承雪重。
就在他打開書房門的一瞬間,赫連銳出乎意料地停了腳步,魏姝妍疑惑看去,就聽見他那如往日一般的低沉聲音:“你怪我嗎?”
魏姝妍似乎是沒有想到他會在這個時候問她這麼一句話,愣了一會兒之後,方才回答:“不怪。”
赫連銳似乎是笑了,輕輕又問了一句:“是嗎?”
不過他似乎並不需要她的答案,因為還未待她回答,她便邁著步子離開了。
他是那樣的堅定,仿佛無論前方有多少艱難險阻,都絕對不會放棄。
魏姝妍心中歎息一聲,她是真的不怪他。這次的事情,陛下雖然會徹底厭了他,卻也不會對魏家如何。
況且若是他真的如此明顯地不在帝心,甚至有可能被發配其他地方,遠離長安,也莫非不是一件好事。
至少,不用再卷進奪嫡的風波之中。
而且,無論何時,她都會陪著他,哪怕這一生,他們最多,不過是相敬如賓罷了。
天,漸漸亮了。
卯時已至,新年的第一天,赫連軒臨時加的一場早朝,終於開始。
原本應該是平靜的新年,因為四皇子在年宴上告太子和一眾官員一事變得波濤洶湧。
多少人在守歲的時候被連夜召喚,多少人在和家人團圓的時候被勒令離開,根本數不清楚。
可以說,這次的早朝,是近年來最為特殊的一次,也是最容易給朝堂造成震蕩的一次。
赫連銳在這一夜中,不知被多少人罵了幾百回,卻始終是阻止不了他拿著所有的證據一步步踏進紫宸殿的身影。
那個昨日還桀驁不馴,絲毫不肯妥協的男子,在這一刻終於跪在了赫連軒麵前,不過他的脊背依舊挺直,身上擁有的,是多年之前赫連一族便已失去的血性和尊嚴。
“太子與平州州牧來往的書信、凍死將士家人的聯名上書、被拐之人的口供、還有江州水患逃過吏部侍郎追殺的證人之言,皆在這裏。”
赫連軒揮了一下手,旁邊候著的內侍便下去取過了赫連銳手上的東西,呈遞到赫連軒麵前。
而赫連鈞,在聽到他手裏的東西時,便煞白了臉色。
這個時候,沒人想去追究那些東西從何而來,他也無法考慮赫連銳手中是不是還有別的證據,或者說那些證人是否已經在等著上告。
從昨日被留在宮內,跪了一整晚的禦書房之後,赫連鈞便知道,若是赫連銳手上的證據沒有什麼太大的說服力還好,但若是有,他定然是保不住這個太子之位了。
他不敢抬頭去看座上的赫連軒,但是赫連軒卻在看完手中的東西之後吧目光都落到了他的身上。
“逆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