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寧二十五年四月,天燼使節至,九榮山春獵,百獸圍宮,世傳赫連皇室觸怒天威,上蒼降下天罰。死傷人數過百。東夷民心動亂。”
——《雲齊書 東夷記》
“秋狸,收手吧。”
皆忘的身影出現在距離九榮山百裏之外的山頭上,看著端坐在山上的白色身影,聲音無波無瀾,麵色一如往常。
他是僧,不是佛。
他隻看因果,不看其他。
悲憫眾生的,是佛,不是僧。
“皆忘,你出現在這裏,可是韶家的那個小丫頭拜托的?”
秋狸怎麼說與皆忘也是老相識了,他都不知道他與皆忘認識了多久。
從一開始的互相看不順眼,到後來的結伴而行,再到最後的分道揚鑣。
他們兩個,都變成了這個世間上所謂的高人,可是卻也都失去了一切的喜怒哀樂,忘卻了一切原本最為重要的東西。
因果,因果,何為因?何為果?
秋狸最終還是成長為了與皆忘一樣的,隻看重因果之人。
曾經嬉笑怒罵,隨心而為的日子,終是一去不複返了。
“是如何,不是又如何?”
皆忘說話,永遠都是這麼語焉不詳,秋狸早就習慣了,此刻也並不像原來那樣跳腳,隻不過微微搖了搖頭。
“不行啊,雖說那個丫頭的父親於我有恩,可是當初我保下她的命來,便是已經還完了這段因果。但是後來我又欠了韶錦一段因果,即便是她刻意而為,可我還是要了結了才行。”
皆忘聽到他的話皺了皺眉,難得的眼中出現一抹為難之色。
秋狸的本事與他不相上下,若非必要,他並不想與他為敵,這些年來,他們也一直各自為政,從來不會打擾到對方,若不是竺寧請他幫忙,他怕是根本不會來到這九榮山,更不會碰到秋狸。
不過他與竺寧之間的因果到底是太大,她既然請了他,他便是一定要幫到她才行。
隻是,秋狸與他一樣也是個注重因果之人,之所以遲遲不肯退去,怕就是因為那個韶錦用他幫助赫連鈞這件事情作為了結因果的條件。
這樣的話,倒是難辦了。
皆忘正思索著解決之法,秋狸倒是自然地開口:“韶錦對我的那點小恩惠,最多隻夠我出手讓這些孩子們圍著行宮罷了。若是赫連鈞輸了,我自然也不會幫他,反而會及時離開。若是他贏了,也與我無關。皆忘,你放心,我不會對韶家那個小丫頭出手,現在,我們隻需要靜待結果罷了。”
聽他這麼說,皆忘才算是徹底放下心來。
這樣就好,他擔心的就是秋狸會真的用盡全力去幫赫連鈞,那樣的話,他們之間,必然會有一戰。
而最終的結果,也注定是兩敗俱傷。
如今他隻是起到一個震懾作用,倒是不需要他出手了。
畢竟,注定的鳳凰,怎麼可能鬥不過一個普通人?
“皆忘,你到底,與韶藍之間,有什麼因果?為什麼竟然幫了她這麼多次?”
皆忘的本事,秋狸是盡知的。按理來說,他不可能會欠下韶藍這麼多因果才對,可是他卻偏偏一次次地為了韶藍的事情離開南華寺,若說這其中沒有點什麼他不知道的事情,他可是不信。
皆忘聽見他這麼問,目光不由有些縹緲。很多東西驀然出現在眼前,本已經無情無欲的皆忘,竟是在這一刻,臉上露出了些許笑容。
“七世恩德,一世償盡。”
秋狸聽到他的話,驀然愣住。
過了好一會兒,方才緩過神來,看著皆忘的目光不由有些複雜:“難怪了。”
然後,兩人便都沒有再說話了。
七世恩德,一生怎麼可能償盡?皆忘都不知道,他已經償還了多久了吧。
這邊兩位“高人”氣氛倒是和諧,可是九榮山中,處處卻皆是緊張。
“赫連鈞,你竟然敢!”
赫連鈞騎在馬上意氣風發,看著眼前有些氣急敗壞的赫連軒心中得意至極。
赫連鉞已經摔下了馬,恐怕以後就要和他那個好五弟一樣一輩子待在輪椅上了。
赫連鐸犧牲了馮雅儀,胳膊也徹底斷了。就算活著,也是失去了他最有力的支持。
赫連銳更是被一隻發狂的野獸襲擊了那處,這輩子不可能再有子嗣,也別想登上皇位了。
至於赫連鑠,他雖然不知道他去了哪裏,可是就憑著他那條短腿,估計現在也是已經殞命了。
整個赫連皇室,如今能夠登上皇位的,隻剩了他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