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不起。”
車隊再次停下的時候,扶衣對著一身粗衣早已看不出原來模樣的竺寧如此說道。
竺寧正在與薛策商量接下來該怎麼走,就聽見了扶衣這樣的話。
兩人對視一眼,薛策很是痛快地走了出去,順便帶走了其他跟來的人,房內瞬間便隻剩了竺寧和扶衣兩人。
扶衣看著這陣勢,便知道她這是要跟她談談了,心中竟然沒有任何緊張的感覺,反而是覺得這樣的場景十分熟悉。
“你腹中的孩子還有多久出生?”
扶衣沒想到竺寧會突然間問起這個問題,愣了一下然後才回答道:“大概還有兩個月。”
她還想再說些什麼,比如問問她問這個是什麼意思,但是卻又覺得不太合適,她們已經趕了半個多月的路了,可是卻剛剛離開青玄的國境範圍,一路上不知有多少驚險,如今到了淮灤境內,才能好好休息一番。
而這一切,都是因為她。
如果不是為了救她,竺寧不必親自涉險,更不用經曆如此風波,這些事情都是她惹來的,尤其是因為她還懷著身孕,不能太過奔波,他們便為了她停了一次又一次。
扶衣從來不認為自己是個不能吃苦的,好幾次她都強忍著身體的不適不願耽誤他們,可是竺寧就仿佛什麼都知道一般,竟是能夠看出她身體的不舒服,不著痕跡地慢了行程。
原本從青玄回到靖安城,若是快馬加鞭,最多不過需要兩個月罷了,她知道,以竺寧和薛策的本事,想要再快一點也未嚐不可,可是卻因為她的緣故,到了如今,幾人不過才走到了淮灤之境,說不定等到她生產也不可能回到靖安城。
而她一旦生產,便又會耽誤一段時間。時間耽擱得越久,便越容易出意外,即便是扶衣早就不在乎自己的命了,可是卻也不能不在乎她腹中的孩兒和竺寧等人的命不是?
竺寧與她從小一起長大,知道扶衣是整個韶門七使中最為心軟之人,也是真正的溫柔良善,又豈會猜不到她心中的想法?
若是她恢複了記憶還好,至少那樣的話她還不至於如此愧疚,可是如今她並不記得,不記得當初他們八個人一起許下的誓言,不記得他們之間為任何人而死都決不猶豫的情意,自然便會有如此想法了。
“扶衣,我們並沒有打算回靖安城。”
扶衣猛地抬頭,看向竺寧的目光盡是不可置信。
不回靖安城?怎麼可能?
現在正是各國戰事膠著之際,她怎麼可能不回靖安城?不說別的,就是雲齊的那位景元帝也不可能同意啊。
看著她驚奇的表情,竺寧就知道她在想什麼,不由也是有些頭疼。
此次行動本就是她思慮再三才決定的,也是她好說歹說,好不容易讓顏緋塵答應的,他必須留在靖安城,她卻不一定。
原本他怎麼都不同意讓她自己帶人出來,而且身邊一個韶門七使都沒有,可是後來,見她態度實在堅決,這才答應了。
隻是,當時她與他說的是救完扶衣之後便回靖安城,可是在到了淮灤境內之後,她卻又改了主意。
宋昭陵因著他們以往的情意放了她一馬,可是蘇錦卻不會。她留在平洛的人定然不見有什麼必要以命相搏的地方,竺寧便察覺到一些不對。
以她對蘇錦的了解,蘇錦絕對不可能這麼簡單便罷手,當初在般若寺說不定就是她的請君入甕之局,隻是,她或許更想見到的是少柳他們,而不是她。
若是少柳等人,即便不會被蘇錦抓住,卻也不會這麼放過,說不得便要被她逼著前往岐陵了。
她的目的,不就是岐陵下麵埋葬的東西嗎?
與其以後繼續被她算計,倒不如她們自己去把東西取回來了。
本著這樣的心思,在薛策的一次占卜之後,竺寧終於是決定了下來。
先不會靖安城,而是去岐陵走一遭。無論哪下麵有什麼,無論要遇到什麼艱難險阻,他們也不能讓韶家的東西落到他人手中。
扶衣欲言又止,似乎想問問她不回靖安城要去哪裏,但是在竺寧平和的眼神之下卻不知怎麼回事,竟是開不了口。
“不必擔心,扶衣,我定會保護好你,絕對不會再讓原來的事情重演。”
竺寧不是沒看到她的猶豫,重重地歎了一口氣,心中湧上一股悵然來。
曾經的她們,又怎麼會有如此生疏的時候呢?
如今,雖說是有扶衣失去了記憶的緣故,但是更多的,還是她們之間多年未見回不去的時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