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意思是,讓我們就這麼退兵不成?”
沈瑾辭一身銀白色鎧甲,英姿颯爽,眼中盡是屬於軍人的堅毅,與當年那個長安城中一曲瑤琴驚豔了年華的穀家二小姐穀悠蘊全然不同。
沈寅看著這個應該算是他妹妹的人,倒是難得的收起了一貫的漫不經心,神色難得嚴肅了幾分。
“這是皇叔與青玄那邊商議好的,即便是你不同意,也沒有任何用處。況且,用一座城池換對方的三座,怎麼算,我們這筆買賣也不虧。”
沈瑾辭猛地扔下手中的兵器,落在地上傳出一聲脆響。
“所以,這滿城的百姓,就不要了是嗎?”
沈寅沒有想到她竟然會有這樣的反應,也沒有想到她居然不過是聽到了這麼一個想法便猜出了他們之後的打算,當下便有些沉默,一句話都說不出來了。
作為能夠與沈遠照鬥了這麼多年不落下風的少年帝王,沈寅的本事自然也是不容小覷的,這次禦駕親征更是不知為他拉攏了多少民心。
隻是沈寅也從來不是那種為了一點權力就不顧天燼的人,在這樣一個亂世之中,若是天燼想要出頭,他便不能在這個時候對沈遠照做什麼。
而且現在的沈氏皇族人越來越少,他與沈遠照之間也沒有到必須要一生一死的地步,即便是兩人之間終有一個勝負,他們也是至少會保住對方的性命的,總不會像是以往那些王朝一樣趕盡殺絕。
更何況,如今正是麵對外敵的時刻,沈寅也清楚地知道自己在很多方麵都是比不上沈遠照的,自然便早早與沈遠照言和,一切,都要等到安穩下來之後再說。
自家的事,到時候自然是讓他們自家人解決。
同樣身為三大國之一,天燼又怎麼可能沒有稱霸天下的野心呢?
不過是雲齊的威脅實在太大,所以他們才暫且與青玄聯合了起來而已,但是這樣的聯合也並不穩固,一旦出現一點裂痕,他們便可能直接調換武器的方向對準對方。
就像是先前那次雲齊揭開了青玄對天燼軍中下藥的事情,沈瑾辭和他都差點受不了想要跟青玄撕破臉,但是沈遠照卻是察覺出了其中的不對,讓他們按捺了下來。
後麵因為要打仗的緣故,兩人倒是暫且把這件事放到了一邊,可是卻是始終記得的。隻是沒想到如今青玄又提出了這樣的一個想法,而沈遠照偏偏答應了,即便是生在皇室從來都覺得自己心狠手辣的沈寅也不得不說,若論狠毒,他是怎麼都比不上青玄的那位太子的。
一城幾萬百姓,就這麼被他判了死刑,而且據說青玄那邊要放棄的還不止是一座城,他倒是不知,這樣的天下,即便是奪到了手中,他當真能夠安心嗎?
“即便是我們不答應,他們也一樣有辦法。沈瑾辭,你忘了這軍中有多少他們的人了嗎?”
沈寅也是無比地憋屈,可是青玄那邊明顯舍棄地比他們還要多,他在打仗這方麵也確實沒有發表意見的地方,即便是上戰場也不過是跟在沈瑾辭後麵去殺幾個敵軍罷了,這種時候,也隻能答應啊。
畢竟,若是不答應的話,說不定他們之後要舍棄的,就不僅僅是一座城池了。
沈瑾辭很明顯也是想到了這個問題,頹然地直接坐在了椅子上,抬起手抹了一把臉,心中莫名地難受。
“連提前下令讓百姓撤離都不行嗎?”
沈寅搖頭:“不行,你知道的,雲齊那邊一直都有暗線,一旦我們有了這麼大的動作,他們也不可能不知道,到時候他們所布置的一切便沒有意義了。”
沈瑾辭其實也是明白這一點的,隻是不死心地問了這麼一句罷了,可是在聽到這個讓她死心的答案之後,她不由又想起了竺寧來。
若是她處在她的位置上,她會如何做呢?
生為天燼國攝政王沈遠照的唯一血脈,所剩不多是沈氏皇族的一員,沈瑾辭一直都自己給自己加注了太多的責任,哪怕,那些責任本不應該由她來承擔。
隻是,哪有什麼應不應該呢?
她終究是沈瑾辭,既然姓了沈,既然成為了惠安郡主,既然選擇了上戰場,她所能做的,便是竭盡全力想盡辦法減少傷亡,為天燼擴土開疆而已。
這些兵士是她的責任,她身後的城池和相信她的百姓,也是她的責任,可是如今,她卻要生生把這份支撐著她活到現在的責任拋棄,不必想也知道她現在心中是如何的負責。
“沈寅,你可記得一句‘將在外,軍令有所不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