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嘉五年上元夜,青玄並天燼將士三十萬攻城,靖安城主帥江華蓓身中劇毒,二十萬駐軍折損半數,靖安危矣。帝聞之,大怒,後自請帶兵前往,帝允之。”
——《雲齊書 端烈皇後本紀》
燕飛甫一回到靖安城,麵對的就是江華蓓中毒,靖安駐軍群龍無首的狀態。
那些副將之中,根本沒有人有江華蓓的本事能夠與沈瑾辭和宋昭陵相抗,而且靖安城內部也出現了內賊,竟然差點害死玉娘。
“初夏,你立刻去堯城。靖安城這邊交給我,若是靖安城當真守不住了,必須要守住堯城,知道嗎?”
似乎是沒想到燕飛居然會這麼說,初夏當即便升起了一股不好的預感:“為什麼是我去堯城?燕飛,你去堯城,我留下!”
燕飛如平常一樣笑著摸了摸初夏的腦袋,眉目之間是從來不屬於他的堅毅,卻也堅決:“不行,齊銘已經連夜趕了過去,這邊也必須有個能主事的人留下才行。好歹我也是掌管了天下情報的人,更是跟著卿瑗學過一段時間的陣法,手中還有顏緋塵給我的錦玉令,自然能夠讓靖安城剩下的人為我調度。韶七,你覺得,你若是留在了這裏,能比我效果還好嗎?而且,我們最擅長隱蔽的韶七,你可還要把始終不肯離開靖安王府的玉姨給帶過去呢。”
他難得地叫了她一次韶七,卻沒想到是在這樣的情況下,初夏從來堅強,即便是當初被蘇錦折磨得差點武功全失,四肢俱斷,也依舊挺了過來,還能夠安然無恙地找到竺寧。從小到大,她便不知道什麼是眼淚。
可是在這個時候,她卻突然想要流淚。
在韶門七使之中,燕飛是她最親近的一個,兩人本就是表兄妹的關係,後來又一起選進了韶門七使,更是彼此扶持,關係親密。她現在所學的整理情報的法子,從來都是從燕飛這裏繼承來的。即便是後來她又把這些東西教給了紫翡,早就可以自己獨當一麵,也可以暗殺刺探從無失手,可是燕飛對於她來說,終究是不同的。
不過初夏也知道燕飛說的沒錯,世人都知道少柳是韶門七使之中最聰明的那個,智珠在握,似乎所有的事情交給他都可以完成。
但是卻沒人知道,燕飛此人,若是當年學了謀略,定然是不遜於少柳的。
燕飛從來都是過目不忘的,也是因此他才能夠掌管天下情報,但是他的過目不忘,指的從來都不僅僅是這些。當年他跟著其他韶門七使一起學習過一段時間,皆是把那些東西掌握地比他們這些隻精一門的人要好。
要不是他選擇了自己最喜歡的情報這一塊,怕是當真會與少主一般是個什麼都會的人。
初夏知道,他留在這裏,確實比對戰爭什麼都不懂的她要好得多,而且他手中還有著顏緋塵給他的錦玉令,在一些危急情況下相當於顏緋塵的聖旨一般的東西,整個雲齊,也不過隻有韶門七使之中的少柳、燕飛、陌桑還有薛策、巫堯。殷寒初六人所有。
“燕飛,我去堯城。”
這種時候,沒有太多的時間讓他們來訴離別意,靖安城的百姓已經在之前就被齊銘遷往了堯城,江華蓓昏迷之前的最後一句話,便是要所有兵士死守,絕不能讓戰火蔓延到堯城。
而這個勢要與靖安城共存亡的人,卻是被齊銘秘密之下也遷往了堯城,齊銘更是持著錦玉令與堯城的太守一起主事,可以說,現在的靖安城內,除了燕飛和十萬兵士,便沒有其他了。
此時見初夏點頭,燕飛也是笑了一下,然後便拿出了他一直戴在身上的那隻屬於他的紅線,遞給了初夏。
“韶七,如果你能再見到綠蘿,幫我把這個交給她吧,若是她實在不願意收,便算了。”
初夏不願意接,恨恨地撇過頭去:“這紅線從來都是新婚之夜交給對方的,哪有托別人轉交的?”
燕飛苦澀一笑:“我這不是怕她不答應嗎?要是你去的話,她應該不會拒絕地那麼狠了。”
兩人從始至終都未提燕飛可能回不來,見不到綠蘿的事情,隻僅僅說到了他情路不順罷了。
可是兩人心中都清楚,他們所擔心的,就是城破之後,會是如何。
話至此處,初夏到底是沒再拒絕,接過紅線的那一刻隻是深深地看了他一眼,語氣有些顫抖得說道:“活著。”
燕飛笑得如同豔陽下的桃花:“活著,我們都會活著。”
“嗯,我們都會活著。”
初夏亦是笑了,然後便拿著燕飛的紅線轉身向著她應該在的位置而去。
燕飛立在原地,看著她離開的背影,心中不知是何滋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