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幾年,無論是卿瑗,還是竺寧他們,都是經曆了太多太多,都說一將功成萬骨枯,而竺寧他們謀的,可是整個天下,死在這條路上的人,難道不是更多嗎?
人非草木,孰能無情?
卿瑗與宋雲洲之間,從最開始的初次上戰場,到之後兩人的功成名就,都是彼此相伴,不知生死幾何,可是最後,竟是落得了那般下場,他又如何不痛?
而少柳,他與陌桑自小一起長大,都是最懂彼此的人,也是才剛剛成親不久,經曆過的事情比卿瑗與宋雲洲更多,得而複失,失而複得,周而複始,最後竟是還依舊生死兩隔,少柳的痛,自然也不是能夠那麼輕易撫平的啊。
還有其他韶門七使,那都是他們僅剩的親人了,可是一個個地就這裏離開了這個世界,在經曆了這麼多生離死別之後,又有誰能夠一直不變呢?
竺寧早已不是那個被他們保護著,曾發誓要一生效忠的韶藍了,如今的她,是雲齊的皇後,早已不像原來那般可以與他們隨意地行走在世間。
他們,也隻能與她越走越遠,直到,再也不見。
不是不在乎,也不是因為其他,而是因為,他們確實已經走上了一條無法回頭的路,隻待她真正功成,然後他們便全身而退。
隻是,便是當真全身而退,他們的心,卻是也早就不完整了啊。
“今日前來,是有何要事?”
卿瑗心中轉過不知多少心思,許多話語想要訴諸於口,可是最後,竟也是隻能問出來這麼一句而已。
竺寧抬頭看了兩人一眼,也是想要說些什麼,可是卻也如同卿瑗一般沒能說出口。
“華源城一戰必不可免,若是此城能破,之後便可直接攻入青玄腹地。這五日,宋昭明與蘇錦也不可能安穩,你們覺得,他們會有什麼動作?”
少柳和卿瑗都知道她很有可能之前想要說的,並不是這件事,但是此刻也隻能佯作不知,順著她的話接了下去。
“如今隻剩下了鳳繚還能被他們動點手段,很有可能蘇錦的計劃便是在鳳繚女帝身上。”
少柳永遠都是那個反應最快的人,不過一會兒,便把如今天下之勢在心中過了一遍,然後便是猜了個八九不離十。
竺寧其實也覺得宋昭明等人會把鳳繚看成是對付他們的一個利器,畢竟如今薛策雖然被鳳繚封為了國師,帶著鳳繚完全成為了雲齊的附屬品,但是鳳黎雪卻是一直還活著,不過是傳出了病重的消息罷了。
若是他們在鳳黎雪身上下手,把薛策等人置於不義之地,自然便是對雲齊有害的了。
鳳繚的國力可是一向不弱,此時成為雲齊的附屬,還始終都沒有產生暴動什麼的,一來是因為鳳黎雪,二來便是因為其國內很多地方都有了雲齊的學堂,在他們的刻意引導之下,很多人都了解了雲齊的好處所在,更是明白了鳳繚此為的大勢所趨,如此才能夠安穩如此。
但是鳳繚與荊國等國家不同的卻是,皇室之中雖然無人,但是鳳繚史上卻不是沒有女帝從大臣或者其他地方挑選一個繼承人賜予鳳姓的曆史的,如今鳳繚內部,有著這樣想法的人,怕是也不在少數。
隻不過是鳳黎雪沒有動作,而雲齊威壓又比較大罷了,若是蘇錦與這樣的人接觸,自然便會掀起一番風雨了。
雲齊的軍隊之中,可還有不少是鳳繚人的啊。
“鳳黎雪的生死,皆可做出文章來。薛策那邊可有什麼消息?”
卿瑗浸淫在權勢爭鬥之中這麼多年,雖然很多時候不必自己真的去鬥,但是光是看著,也是明白了許多。
此時自然也看到了鳳繚背後的危機。
“薛策那邊暫時沒有什麼消息,少柳,依你看,我們當是如何?”
少柳聽她這麼問,收起了手中的折扇,嘴邊勾起一抹若有若無的笑意,說出的話卻是無情至極。
“讓鳳黎雪早些死了,由我們的人來控製一切,便可迎刃而解。”
竺寧猛地看過去,就見少柳站起身,向她的方向看了一眼,然後便收起了那抹笑容來。
“該狠心的時候就狠心,這麼多年了,這個道理,你莫非還不知道不成?今日這方法是由我提出,也會由我來與薛策聯係,可是無憂,若是有朝一日,我不在你身邊了,你又該怎麼辦?”
說完之後,便施施然轉身走了出去。
卿瑗則是與竺寧一起,一同陷入了沉默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