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黎雪!”
長長的一段話之後,便是鳳黎雪止不住的咳嗽聲,薛策急急走到她身邊,直接把已經幾乎沒有力氣再支撐自己身子的人抱到了懷中,搭上了她的脈搏。
“你用了生離草?”
薛策的語氣之中是難得的慌亂和震驚,而鳳黎雪,卻是難得的平靜。
這輩子,她當真是極少能與他如此接近,便是所有人都在說他是藍顏禍水,要害了鳳繚的時候,他們之間最近的距離也不過是相對而坐,隔了三尺遠而已。
那個時候,她發了很大的火,趁機趕走了許多她早就看不習慣的臣子,隻是為了掩飾自己心中那些見不得人的戀慕罷了。
其實鳳黎雪的愛始終都幹淨而又純粹,但是這份幹淨和純粹,卻是隻針對於薛策一人。在她聽到那些人的話的時候,其實不是沒有竊喜的,原來在其他人眼中,他們是這樣的關係。她,最想要的關係。
隻是,再多的竊喜,也壓不過自己心中的明了一切的心虛。
她知道,他定然會成為最後毀了鳳繚的那個人,可是,她卻什麼都做不了,甚至隻能看著他這麼毀了鳳繚,最後更是還成了幫凶。
薛策就是她的劫,是鳳繚的劫,無論如何,她都逃不開,鳳繚亦逃不開。
“是啊,生離草能夠讓我活不到明日,但是看上去也不過是久病至死而已,不會有任何人懷疑。薛策,若是我不用的話,你明日,不是也要讓我用的嗎?”
薛策沒有想到她竟然如此敏銳,不僅知道了他和雲齊的打算,更是提前了他一步用他想好的方法對自己下了手。一時之間,縱使是能夠算盡天下事的薛策,也不知道該說什麼了。
鳳黎雪一直都被吊著命,若是調養得好,活得比十日更久也有可能,而那些禦醫都是給她把過脈的,自然也知道她的身體情況。
在這種時候,無論她以什麼樣的方式死去,都是有可能被青玄利用的,唯獨是生離草,把生離草加入藥中,可以給人一種服下生離草的人不是因為其他原因,僅僅是因為病重不治才會身亡的錯覺。
而且服下生離草之後,也沒有任何人能夠查得出來,對於鳳黎雪這種病,更是如此,加快了她死亡的速度,但卻並沒有讓她太過痛苦,自然便是最好的選擇。
見他不說話,鳳黎雪隻是笑笑,也不介意,自顧自地說道:“薛策,我知道你不是那等心慈手軟之人,但是我卻不想讓我們之間的結局會是如此,所以便讓我自己來下手吧。”
“鳳黎雪……”
薛策似乎還想要說什麼,但是卻被鳳黎雪堵了回去。
“不必道歉,也不必再強調一次你對我沒有什麼心意,或者這輩子都不可能娶妻的事情。薛策,這世間若要問我最了解誰的話,必然便是你無疑了。那喜服和嫁衣我送給你,你必須收下,畢竟,這是我最後的願望了啊。”
“好。”薛策哽咽地應了一聲,除此之外,再無他言。
“我這輩子都不曾穿過嫁衣,薛策,你知道嗎?這都是因為你的緣故,誰讓你那麼愛另一個女人,哪怕是知道你們之間沒有可能,卻也連戲都不肯演,連喜服都不肯穿?”
“是我的錯。”
“薛策,你要記得帶著我死後的牌位離開,我一直都想要周遊天下,可是在成為女皇之前一直都跟著你跑來著,竟是未曾好好見過世間景色,身死之後,總要繼續見一見才好。”
“好。”
“還有,記得把三姐的墓遷回鳳繚皇陵,我們兩個一起走黃泉路,便不會太寂寞了。”
“好。”
“好好對待鳳繚的百姓,他們日後便是真正的雲齊人了。”
“好。”
“薛策,你說你現在什麼都說好,若是我現在讓你娶我,你會不會也說好?”
在薛策想要回答之前,鳳黎雪卻是自己答了這個問題:“算了,何必再與你糾纏這些?若有來生啊,我定要把你忘得幹幹淨淨,去找一個兩情相悅之人,平淡幸福地走完一生。薛策,我再也不要喜歡你了,無論是今生,還是來世。從此以後,再也不要遇到了吧。”
“好……”
聽到薛策的聲音,鳳黎雪也漸漸失去了意識,而她在這個世上,給薛策留下的最後一句話,卻是:“黎雪,離薛,原來我們是從一開始就注定了,有緣無分。薛策,我離開了,徹徹底底地離開了,再也不見了。”
薛策默默地合上眼睛,把懷中的人抱緊了幾分,聲音顫抖:“好,再也不見了。黎雪,一路走好。願你來生不再遇到我,能夠得一真心之人,生死相依,不離不棄。”
從此別離,再不相逢,於你於我,皆是,幸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