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珩騎在飛馬上, 他身穿鎧甲, 手拿一柄銀弓, 一反他平日裏清貴公子的舒袍廣袖打扮, 越發顯得他氣勢凜然。姬珩發現了季沁的蹤跡, 看到她平安無虞, 心中稍定, 側頭吩咐謝沉巒改變陣型,準備迎戰。

人族大軍和萬妖陣的妖魔像是潮水一般相撞,浩浩蕩蕩的王氣隨之籠罩在北地上空, 因為過分得濃鬱,將北地清朗的天空都染上了一層淺赤色。

伴隨著王朝軍隊的的衝鋒呐喊聲,北地士兵們也打開城門, 正式發起反擊!

妖魔四散逃竄, 人族勇士們乘勝追擊,嘶吼之中帶著這些日子以來被妖魔踩在腳底下的痛苦, 和終於見到希望的激動, 手中箭如雨發, 大刀揮動得像是風車一般, 仿佛感覺不到疲倦。

正氣剛覺醒的學子們跟在士兵身邊, 因為徐幽水有命令, 在他們能夠熟練掌握正氣之前,不許他們以身犯險,於是隻能委委屈屈地運用著身上的正氣, 為前排衝鋒的士兵們罩個抵擋妖魔利爪的罩子, 稱職地充當輔助和後勤的責任。盧銘和楚紅珠急得抓耳撓腮,奈何也得乖乖聽話。

季沁收回了視線,扶著徐幽水的手臂,要帶她離開城牆附近:“援軍到了,姬珩他雖然脾氣不靠譜,但是辦事還是可以放心的,你趕快去休息好不好?”

“嗯。”徐幽水溫柔地應了一聲,終於不再打算強撐著。

季沁放心地笑了笑,一直懸著的一口氣總算鬆了下來。她擔心徐幽水滿心想得都是戰場上的事情,不能好好休息,於是便轉移話題說起旁的事情:“幽水,我娘寫給你的信你看了嗎?”

徐幽水彎起眉眼:“看了。”

“她難得主動挽回,我爹都沒這待遇,她對你可真是不一般啊。”季沁感慨道,“小時候她揍我,即便是揍錯了,也會將錯就錯,有時候惱羞成怒索性把我再揍一頓,讓她低頭根本就是想都別想的事情……”

徐幽水撲哧笑了起來,她一直氣息虛弱,心事重重,但是這一笑頗有些撥雲見日的感覺,令她的眉眼分外鮮活起來。仿佛畫中仙子一躍而出:“她年幼驕縱,你外祖將她寵得不像話,我初次遇到她的時候,便和她打了一架。她打不過我,氣得坐在地上直哭。”

季沁一臉呆愣,似乎想象不到自家娘親小時候是這副德行,怪不得外祖常常對著她感慨,總說季沁不像李譚然。她還以為外祖是在惋惜,如今在想,他老人家似乎是在慶幸……

季沁又和徐幽水說了一會兒話,將她送到家裏,招呼小五在寸步不離地伺候她,這才離開,去找在戰場上的同窗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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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外激戰正酣,白淨的雪蓋上沾染了很多妖魔鮮血的顏色,到處都充斥著刀劍切入骨頭的牙軟聲音。

禺強一族已經徹底崩潰,正在四散逃離,禺強妖王被敖苞拎在爪子上,像是隻破布娃娃一樣被甩來甩去,敖餅憐憫地看了這位妖王一眼,臉上不禁流露出一絲感同身受的同情。但是很快,他就又一個猛子紮入了妖魔隊伍之中,攪得它們哀嚎聲不斷。

敖餅和敖苞姐弟倆最近都待在帝都,早就習慣了王氣的滋味,此刻也不覺得王氣有多壓抑,反倒很親切熟悉。這令所有的妖王、妖侯們看著他倆,如見怪胎一般,連郭必安、饕餮都不禁對他們側目。

此時,季沁剛走到城門口,看見一堆人正聚在那裏吵吵鬧鬧,心中一緊,快步走了過去,原來是一群百姓正和防守士兵們起了語言衝突。

季沁聽了一會兒,不禁無奈一笑。

原來是大反攻開始後,百姓們坐不住,也拎著五花八門的武器跑了出來,有斧頭、有菜刀,還有拎著扁擔的。

防守的小將軍嚇了一跳,連忙上去勸說他們離開,卻被他們搶白了一頓:“剛剛九鳳統領說,所有有血性的北地人都給我衝!老子是沒血性,還是不是北地人?”

“對啊!”人群中立刻有人讚同地說道,“統領一言既出駟馬難追!我們可不是待宰的豬狗牛羊,我們也有一把力氣!”

“快讓我們去!我還要教我兒子怎麼殺妖魔!”

小將軍無奈之極,和他們爭論了一會兒,發現根本說不通,隻能暗罵了一句娘,道:“讓你們去也行,你們看見那群學子們了嗎?你們出去可以,但是陣線不許超過他們,否則老子騎著飛馬給你逮回來!”

“好好好!”

“小將軍放心,我們一準兒聽話!”

小將軍揮揮手,招呼數百士兵跟著他們隨時保護,這才放他們離開,他則坐在城牆上,撐著下巴繼續罵娘:“特麼的這是什麼道理,屠夫砍柴的都能上戰場,老子卻要待在這裏防守,連個妖魔的毛都摸不到!老子連個屠夫都不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