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簡裏的記憶:
簡父聽到兄嫂前來,心中略帶幾分薄怒,一時竟沒有發話,倒是簡夫人跟丫鬟說:“你讓人在正堂好生招待著大老爺大夫人,我和你家老爺收拾一番再去見客。”隨後,吩咐兩個女兒:“你們倆現在過去給伯父伯母見禮,記住你等必要好生乖巧些,莫要拿今日咱們一家子的閑話在長輩們麵前胡亂盤問,懂麼?”簡易帶著妹妹應諾下來。
待到簡父夫婦來到正堂時,這倆姑娘已經和端坐一旁的簡大夫人夫婦說笑得很熱鬧了。簡大老爺見弟弟兩口子過來行禮,便捋著胡須頷首道:“前兒人送我一副畫作,說是鄭克柔的《秋葵石筍圖》……我也不懂這些個,今兒拿過來,你給我評評是不是真跡。”
簡大夫人笑吟吟的拉著簡夫人的手,極為熱情地說:“弟妹,咱倆也跟著一塊兒瞧瞧去!”她又轉頭對簡易二人說:“你們倆可去不成嘍,伯母來時,你們雅致姐姐讓給你們捎帶來一封信並一些小物件兒,竟不許我私看,這會兒子你們倆趕快回屋兒瞧瞧,看看是什麼東西這麼神秘?等伯母回府時,你們可得將回信拿過來給我交差啊!”兩姐妹被逗得直笑,扭頭見自家母親輕輕點頭,便一一行過禮,自行離開。
進到書房,簡大老爺讓弟弟命人把守好房門。這話他是對弟弟說的,但是末尾卻看了一眼簡夫人。簡夫人清楚自己丈夫很多時候都不怎麼靠譜,她料想簡大老爺呆會兒要說的,恐是掉腦袋的事,便是一星半點兒的疏乎都有不得。因此她便吩咐心腹們圍坐在屋外不許離開,又另交代幾個信得過的小廝守在書房所在的門院兒前,不許別人進出。作好安排,她領著三人繞到屏風後麵,請簡大老爺夫婦上座後,才忐忑著心情坐下來。
簡大老爺一臉從容的在幾案前鋪展開畫卷,又讓弟弟站到身旁,令各自夫人分站在另一邊,而後才指著畫作低聲說道:“弟妹,今兒個一早讓你嫂子的話嚇到了吧?”簡夫人低垂著頭訥訥無言,簡父人卻一臉疑惑的看著哥哥。簡大老爺又說:“我心裏知道你們夫婦是怎麼想的,怕是此刻正怨我這個做大伯的賣侄女求榮,拖著一大家子人往那坑裏跳呢。”
這話有些重了,就是心裏有怨氣的簡父也不能承認。簡大老爺擺手製止弟弟的反駁,歎道:“弟妹,你嫁進咱們簡家二十多年了,這些年來我們這一房做哥哥嫂子的為人如何?”簡夫人心裏有幾分不好的預感,簡大老爺說這些話原就沒打算讓他們回答,隻是想用話壓一壓弟弟一家,好讓他們將後麵的話聽進去。
眼下連心裏反感最重的弟媳都安心坐下來,簡大老爺和妻子二目一對,這才說道正題。
“我且問你們可知曉,鄭、簡兩家是如何結的怨、如何反的目?”
簡父看看妻子,又望望嫂子,最後才看著哥哥的眼睛,語帶驚奇的說:“老爺子活著時,不是說過,兩家不和隻是源於些微之事,是那鄭姓人家小心眼兒鬧得。至於具體緣由,咱們家人一向大咧,哪裏還記得?……大哥今日有此一問,難不成真相不是這樣?”
簡大老爺一臉無奈,弟弟單純是好事,可純到如此天真,做哥哥的也就快要嘔出血來。簡大夫人抿嘴一笑,簡夫人也無可奈何的搖搖頭。簡大老爺沉默片刻,才說:“那是長輩們給你的托詞。”
他見弟弟一副不可置信的樣子,終是長歎一聲道:“說來話長啊!”就這麼著,一段家族恩怨就像彙聚成河的音符一般,緩緩地從簡大老爺的口中緩緩傾灑出來。
簡家,若是從代代相傳的口頭傳承來看,是可以追溯到秦漢時期的,隻是可以證實這段曆史的族譜早已湮滅在曆史的長河之中。那時簡家先祖拜師於墨家一位钜子門下,因其擅長器具鑄造,遂頗得老師的喜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