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簡裏的記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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簡詢,咱們前麵提到過,此人是簡大老爺和簡父口中的天祖,也就那兩人祖父的祖父的名義上的父親(其實是親伯父)。

簡詢其人行事荒誕不羈,又常口無遮攔,平日裏讓家中長輩深感頭痛。本來讓他上京一事,族中長老們就不大同意,可惜他脾氣擰起裏那是誰也無可奈何的,因此族長簡論隻得讓家中最衷心的家仆跟隨左右,讓這仆人到京城裏做個管家,也好看著自己大哥不要闖禍。

簡詢自打上京定居,其實鮮少出門,經常躲在自己後院裏折騰著他那些寶貝。按說,他那種大咧散淡的性格,應該是醉臥竹林、垂釣湖間、烹茶煮酒、吟唱賞古才對,誰知他偏愛侍弄雍容的牡丹。他今兒搬來盆兒梨花雪,明兒又弄來枝姚黃;隔些天便命家仆去尋青龍臥墨池,過幾個月又有友人送來昆山夜光;這簡家後園當真是:趙粉魏紫擱花房,花妃菏澤擺前窗,酒醉楊妃迎風笑,機關世墨玉潔有光,嬌容三遍多姿色,藍繡球旁駐雀鶯。

一日,簡詢突發奇想,就在後花園的小竹林裏開辟出一片花圃,把各色牡丹每種都選出一些種上。哪想種花當天,他一時高興,就呡上一小口自己剛剛釀好的酒,這酒剛倚下肚,那勁兒就上頭啦,簡詢搖晃兩下便醉倒在地,這一醉便是十日。

因為他經常口出荒誕之語,老管家平時都禁止下人入後園,因此也無人知曉花圃的事。簡詢自己呢,剛一清醒就踉蹌著跑進書房,將夢中所得靈感盡皆寄於機關器械上,等他恍然想起自己那叢花圃時,已是好幾月餘。

簡詢見圃中牡丹的花瓣變得蔫鏽衰敗,其四周是雜草叢生,心疼得他頓時跺著腳掩麵而泣,嘴裏還念念有聲:“哎呀呀,雜草啊雜草,好好的平原樹叢你不呆,緣何偏要妄念叢生以戕害這無辜之花?這滿目的榮華如今凋零,你心存何忍啊?”

一旁的老管家聽聞大驚失色,忙尋摸著看看四處是否有人,又拉著簡詢急勸:“哎呀我的小祖宗,您可慎言吧!”說著,又是哄又是勸地把簡詢給拉到不遠處的草堂裏。這簡詢也是知曉好賴之人,因此倒還配合著管家,隻是一邊走著一邊仍舊發著牢騷:“好好好,不說就不說。唉!這能言者被止口,倒不如做樁木偶!”

簡詢說到做到,轉身回屋自己研究,不出幾日一尊身高五尺六寸的木偶人出關。因簡詢本人通曉機關之術,他通過軸承和齒輪等的運用,輕輕一按木偶某處,這家夥竟能緩緩而動,手可提物、足可慢挪,既可轉身晃臂,又能擺頭搖手,看得眾人嘖嘖稱奇。簡詢指著木偶人給家仆們認識,又起名為諄。他給簡諄打扮起來,今日是羽扇綸巾風嫋嫋,明日廣繡華服氣昂然。

一日清早,簡詢突然想到,若是能做出一頂玉機關贈於簡諄,兩相配合,豈不是照顧花圃的大好安排?此後整整兩三年的光景,他都投身研製,終於,在乾隆五十年,機關問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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機關,又稱九層塔,是簡詢用來控製簡諄澆水、除草、搬花盆、遮陽光以侍弄花草的。它分為九層,第一層是玉機關,也是底盤,這個底盤就相當於機關中的總控室。而這個玉機關四麵上各有一個活門,每三個時辰都會有一個活門打開。時辰一到,對應方位的雕像便伴著隱隱的嗡鳴聲探出,輕叩簡諄;按照所扣次數、輕重,簡諄接受指令,做出相對應的動作。

在機關的正中間,有一塊兒黃玉,向左旋它,分層依次旋出,向右擰它,則層層固定。這上麵的八層,每層皆是中空,可納東西。簡詢偶爾於其中裝一些小食及紙筆等,和簡諄並肩而坐時,也能打發時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