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間玉簡裏的故事:

(簡易覺得看和自己同名同姓人的故事,有點兒羞恥感……)

……

看著逍遙熟睡的容顏,我不禁將臉靠上她的麵頰,冰冷的觸覺提醒著我殘酷的事實。我不敢去喚她,一直不敢,隻要不喚,我就可以告訴自己,她還活著,隻是……她睡的太沉了,太沉了。

……

“你說什麼?”我搖晃晃,一個蹣跚撞到了書案上。

“陛下保重啊!”

張參政的話將我打入深淵。什麼叫“佑澤病故”?什麼是“路遙辛勞,不堪重負”?我的佑澤不是就要回來了麼?怎麼會這樣?這分明是要要逍遙的命啊!

我壓住頭部傳來的陣陣暈眩,啞著嗓子問:“現在都誰知道?”張參政忙回:“稟陛下,臣是第一個知道的,剛得消息便來回稟陛下了。”我點點頭,囑咐:“封鎖消息,尤其不要讓皇後知道。”

“可……”

“先瞞著,朕自會解決……你下去吧!”

“是!”

“等一下!明日的迎接儀式……照舊!去吧!”我揮揮手,按住太陽穴。無論如何,我是必要佑澤風光地回來,我是必要親自將他接回,抱著他一步步走回宮殿的——這是我對兒子的承諾。我許諾他母親的誓言沒做到,便更不能讓他失望。

天漸漸黑了,我不敢回“逍遙殿”,不知道該怎麼告訴逍遙這一切。一想到逍遙可能崩潰,想到她的痛不欲生,我的心就不斷抽搐縮緊。“不能失去她!”我在心底大聲喊著。

喚來剛剛趕到的親侍,他在佑澤身邊照顧了五年。

“九殿下一直盼著您去接他。每年生日,皇後娘娘送去的物件,小殿下都仔細保存著。”他一淚一字如是說,“數月前,殿下得知能回來,欣喜萬分。顧不上風寒剛好,急切切地就收拾細軟,屬下們勸也勸不動。可殿下一直好好的,直到進了咱們國境,才……進了國境,殿下就開始哭,喚,喚娘娘。”他哽咽著用袖子抹了把臉,接著道:“殿下又受了寒,卻依舊要回趕,任憑屬下如何勸都不依。屬下們硬停下,殿下便不吃不喝,屬下們隻好帶著藥爐趕路。”

“佑澤何時去的?”我阻斷了他的話。

“十日前,殿下他……”

我沒讓他講下去,不敢想象,我都不敢再聽下去,逍遙該怎麼辦?“佑澤走時,……有沒有說什麼?”

“屬下隻聽殿下斷斷續續地喊‘母後……回去’。”

我潸然淚下,侍衛走了,我亦踱出禦書房,朝母後的宮殿處去。

走進空曠的宮殿,我腦海中浮現出母後的笑容。是的,我想起了母後,想起了四年前去找父皇團聚了的母後。更想起了她的敕告。隨之,最後一次見母後的情景竟清晰再現出來。

那天,我走進母後的內殿,發覺有些昏暗;不知道是光線變了,還是心情不同的緣故。宮人將我引到內室,這間屋子,自從父皇去後,母後便再不準人進入。邁步而入,母後並沒在,我隨意地側頭抬眼,直入眼簾的便是室壁上掛著的很大一幅父皇的畫像。

像上的父皇一襲白衫,手中把玩著根樹枝站在草地上,風將他的發吹亂,卻造就了別樣風情——氣質溫潤、神情不羈、笑容燦爛、眼神深邃執著。這樣文雅平和的父皇是我所沒見過的;我記憶中的他是那麼剛毅強勢。畫中的背景是層巒疊嶂的山丘,草地間隱沒著我沒見過的小花兒,很小,顏色淡淡的,應和著畫中氣氛,很是和諧。父皇的目光看向前方朝他招手的粉衣女子,他的目光裏透著寵溺,而那笑得甜蜜的女人,正是母後。

“這還是他做皇子時畫的。我們一起完成的呢:他畫我,我畫他;那裏的背景也是我們一人一筆勾勒塗上的。”不知何時進來的母後,突然說話。

母後看著畫像不動分毫,她的話更像自言自語,卻更讓我震撼。能將對方畫得如此傳神,能說他們不相愛麼?……母後沒理會我的反應,徑自叨叨著她和父皇的恩怨。

原來,母後才是父皇明媒正娶的太子妃。兩人的第一麵便是在洞房中見的,而那一刻,他們竟一見鍾情。不像我,他們婚後的生活很幸福,那時父皇還有兩個兄弟,但我從未見過,想是在殘酷的政治鬥爭中隕落了,這種殘酷是我這個自幼無憂的人所不能體會的。母後說,她便是被父皇的氣勢所折服。……也是,十七歲便登上皇位的男人自不是凡人可比。但父皇待母後卻很溫柔。母後說,我原應有個哥哥,可是生下來是便已夭折。她說那是因為冷宮極差的環境和她自己情緒導致的。她沒講個中過程,隻輕輕帶過,那時母後的表情迷離而無措,悲傷又淒冷。

我低聲問“為什麼”,母後搖搖頭,笑笑:“後宮鬥爭唄!聖眷保護不了你,天真更隻會害了你自己。”母後說,那時父皇的作為、反應,寒了她的心,他違背了他們的誓言,害了她的兒子,她那時隻有恨。父皇知曉真相,接母後回宮當天,哥哥就出生了,出來隻哭了一小聲,便又回歸塵土。父皇很是悔恨,母後卻既不哭也不鬧,抱著哥哥出神,父皇嚇壞了,天子之尊的他忍不住失聲慟哭,跪求著母後原諒。最終,母後抬眼道:“我要報複。”父皇答:“好。”母後冷笑,又道:“我要你的兒子們給我的兒子做伴。”父皇亦笑得天真:“可以。”是的,是天真,至少母後是那麼形容的。從此,母後便開始了報複的行動;從此,後宮再無一人誕下龍子。

怪不得我能發現母後的“秘密”,那些明目張膽的挑釁是衝著父皇去的。我想,那時母後已經不想活了。而父皇卻全作視若無睹,更加倍地對母後眷寵。起初,母後並不領情,直到我的降生。我想,父皇對我出奇的疼愛,有多半是源於對我適時機出生的感激吧。因為一直拒父皇於千裏之外的母後,自從有了我才又重接納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