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日,她又拉著顧錦程下棋,卻突然來了客人。原來是鄰縣慶嘉的一位軍老爺,生了怪病,請他去瞧。她當時有些疑惑,這年頭軍老爺自然是有軍醫去瞧,顧錦程就算留過洋,那也是個普通大夫,怎麼也大老遠來請?
顧錦程立刻就猜透了她的疑惑,隻笑著道:“因為我醫術好。你可以去問問,方圓十裏,誰人不曉得我顧大夫?”
她眉毛一挑,才不信:“切,一定是你顧大夫牛皮吹的好。”
他隻是淺淺笑著,突然伸手輕刮了她的鼻尖,歎氣搖頭。
他的眉眼,分明有情意流動。她一下就漲紅了麵,大眼睛瞪著他,說不出話來。
他卻道:“天天在這裏呆著悶不悶?要不要出去轉轉?”
林君悠於是就跟著到了慶嘉,來接的是淮軍駐守慶嘉的謝團長,中等個頭,方臉圓眼,配著五色軍徽,是個不苟言笑的性格,一路也沒說什麼話,卻一見到顧錦程立刻就敬了個標準的軍禮,語氣滿是尊敬,她愣了一下,拽著顧錦程的袖子,他卻泰然處之,隻微微一笑,輕點頭。
謝團長又道:“丁師長今天實在有事,才沒有親自接。不過住地已經收拾好了,您是先去落腳呢,還是先去瞧病?”
他道:“我先去瞧病,且煩你將這姑娘送去休息吧。”
於是就開著車將林君悠送到了那軍老爺的一處別院,一聽見了汽車的聲音,立刻就有白花了頭的老婆婆出來,問:“是顧少爺來了嗎?”
謝團長下了車,回答:“顧少爺去瞧病了,過許久才能回來。”
老婆婆的神色,倒像有些失望,“這孩子居然不先來看我。”
那語氣,分明就和顧錦程十分熟稔。
謝團長向老婆婆介紹了她,走之前還殷勤囑咐,有什麼需要盡管開口,然後又把跟著一塊來的隨從都留下了,這才走。她放下行李,先在屋子裏看了看,統共十多間房,沒有一間上鎖,就好像對客人完全不防備。最裏間的是書房,紅木架子上一排一排的大套書,好奇作祟,她就翻了翻。
居然全是醫書。
趁著等顧錦程的功夫,就在院子到處轉。
是個老院子了,有些背陰,院中倒老樹參天,還種著些杜鵑薔薇,紅紅綠綠的,別有韻味。合抱得槐樹下還有一口老井,旁邊的石頭上爬滿了綠茸茸的青苔。這裏看書倒不錯,清風徐徐,吹得人神清氣爽。在書房翻箱倒櫃,也沒找到一本閑書,突然想到還隨身帶著顧錦程給她的小象棋盒,就拿出來玩。
卻突然聽到身後老婆婆在笑:“姑娘自己跟自己下還怪有意思的。”
她淡淡一笑:“打發時間。婆婆您跟我下一盤?”
老人家也不客氣,從屋裏搬了個板凳就坐在了對麵。她棋藝實在爛,先前贏顧錦程,完全就是他在讓她,這下好了,碰到個會下棋的,還沒走幾步呢,就被對方殺得片甲不留。後來老人家都嫌她,“姑娘這棋藝還得再學學。”
她靦腆一笑,老人家又說:“顧少爺下棋可好了。整個十五師都沒幾個人能下過他,更別說是在醫院裏了。前些陣子舉辦比賽,又拿了獎,獎品就是這個,水晶象棋。我記得這個東西一直被他寶貝著呢,藏得還挺秘密,我上次翻箱倒櫃都沒找到,姑娘眼力真好,一找就找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