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雅堂自小養尊處優,從親戚到同事各個都對他百依百順,哪裏有人忤逆過他的意願?為了林君悠他已經放下了架子,她卻還要步步緊逼!頓時臉上就顯出憤然的神色來,咬牙切齒半天說不出一個字。手裏攥著她剛才擲過來的支票,看了看上麵數字,氣更是不打一處來!
他冷笑著,將支票[Si]成了碎片,手一揚,就灑在了她麵前!
他說:“支票,沒有了。”
林君悠嘴唇一顫,心裏各種想法略過去,終究是笑了笑,轉過身,大踏步地往屋裏走。她能感覺周雅堂灼熱地目光一直跟著她,似乎能將她的後背燒出一個洞,但她就一直穩妥地向前走,極快地拉開門,然後又重重地甩上門!
本來她是跟周家別院的司機老王說好的,下午兩點準時送站。兩點一過,她就在二樓的窗子上看著銀灰色的轎車駛進來,正準備下樓去,卻看老王和周雅堂說了什麼,老王又將車倒出去了。她心裏一急,拖著行李就下了樓梯,一開門,周雅堂就轉過身來,遙遙望她,道:“我叫老王回去了,你今天下午哪裏也不會去!”
她氣結:“周雅堂,你非要我將難聽的話說出來嗎?我們不可能了,早就不可能了!你還在這裏死皮賴臉守著,有什麼勁!”
周雅堂卻從洋裝口袋裏取出一個白色簿子,他為她打開,又小心翼翼地放在她手心裏。她不解意,翻了翻,竟是國立銀行的支票簿,每一頁都蓋上了周雍已的私人章,但數字欄全是空白,他說:“你缺錢麼?這上麵的賬目你填多少,就生效多少!別離開,求你別離開。”
那般低聲下氣,他都不習慣。
這支票簿捏在手裏,輕飄飄,落在心裏,猶似沉甸甸!林君悠何德何能,能讓周雅堂將全部家底都豁出去!
她自知當不起這般濃情厚意,隻是複又把本子摔給他,“我收你母親的錢,隻因為我不愛你,所以怎樣並無所謂!你這是幹什麼,以為給我甩個錢夾子我就跟了你?”
他瞳孔一縮,終於忍無可忍,一個耳刮子就扇了上去!
林君悠並沒有躲,隻是覺得右臉頰燒燙不已,仍是冷笑著,一把推開他,就將門哢哧一聲從內鎖了。周雅堂也沒料到自己會做出這樣的舉動,聽到足夠響亮的聲音,也是一愣,隨即就悔恨起來,在外麵使勁敲門,“君悠,君悠!我不是有意的,你開門,我們好好談談,好好談談,行麼?”
他陪著小心,但她能感覺到他的無望,隻是心底也隨著無望起來。她自己選擇的路,但她為什麼要選擇這條路?留下孩子,不止是因為孩子,更重要的,她還愛著顧錦程!那個淡如清風的男子,她愛他!她靠著門板,在裏麵無聲大哭,喉嚨堵咽著難受,妊娠反應也上來了,隻是幹嘔地天翻地覆!
那邊電話叮鈴鈴想起來,她連忙爬起來,擦幹了淚,就提起電話:“你、你好。”
李氏焦急的聲音傳過來:“林君悠,雅堂是不是在你那裏?”
“是。”
“你怎麼還沒和他說清楚?我告訴你,我家雅堂以後可是要娶富貴人家的大小姐的,你都收了我們銀票了,可不能賴賬!何況你也得到你該得的了,再糾纏雅堂還能有什麼意思?”
“夫人,我是準備走來著。是你家少爺一直堵在門口,我定的車票還有一個小時就要開了,可我連這院子都出不去!”
“我可不管那麼多!林君悠,我再給你一天時間,雅堂若還不死心,你就等著我們揭你底吧!”
然後就是忙音的聲響!
她心煩意亂,卻感覺外麵敲門的聲響已經平息,透過貓眼向外看,周雅堂已經走了。她趕緊開門,拉上箱子就往外走,隻是心底泛涼,她又傷害了一個人,一個無辜的、愛她的人!她怎麼能就這樣傷害別人?心裏再愧疚又怎樣,不合適就是不合適,她不能無辜拖累他。
到火車站的時候還早,候車廳裏人也不太多,大概是孩子的原因,她近來是越發嗜睡,在熙攘的火車站都能睡著。醒來的瞅了瞅候車大廳的放著的大鍾,還有半個小時,肚子有些餓,轉了轉,旁邊有家縐紗餛燉館,裏麵的桌椅都算幹淨。
坐下來,對著內堂道:“來碗蝦皮雞絲餡兒的餛燉吧。”
“誒!好嘞!”老板娘是個四十多歲的女人,將手在圍裙上擦了擦,便用笊籬撈了十多個粉白的餛燉丟進鍋裏,頓時外堂也聞到了那股子油膩味道,似乎還含著那熱騰騰的勁兒,她聞著,更是沒精打采,撐著胳膊,又是一副昏昏欲睡的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