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爺!”
江池和那身著警衛服的男子一同上前,攙扶起阮承川,他卻依舊是昏厥著的,摸其脈下氣息,竟是如遊絲一般似有似無!眼下必須叫人醫治,但首先,要先將阮承山那個Chu`生解決了,再回望,沒想,出其不意的,阮承山竟不戀戰,江池再要叫人追的時候,除去癱倒成片的屍體,卻哪裏還有阮大少的身影?
他心下一涼,先前偽裝成警衛的刺刀營營長唐子傑看著滿目瘡痍,歎了口氣,上前詢問道:“江副官,現在怎麼辦?”
現在怎麼辦?
還能怎麼辦?讓人報道出去,是庭審現場軍閥火拚?當然不可!已經做下,索性那就做到底!他咬牙,令道:“放火燒了整棟樓,叫人放出話去,現場有人抽大煙,引起了火災!”
江池一聲令下,唐子傑立刻叫人去辦。
霎時,熊熊大火漫天而起,映紅了半邊天,火舌一路洶湧舔舐,房梁木梯雕廊全部被紅光和黑煙所覆蓋,炙熱的溫度伴隨著焦濃的氣味肆意蔓延,因著昨日晚上下過的雨,那一層半的頂子半幹不幹地燒著,發出劈啪嗶啵的聲響,那法庭旁邊,竟是新修建的小公園,裏麵的樹也隨之引著,火光煙塵滾滾,大有愈演愈烈的勢頭!
一時間周邊街道都亂了起來。
江池在側,唐子傑背著阮承川就要上車,誰料阮承川卻咳嗽兩聲之後,緩緩睜開了眼。
他是被煙塵嗆得醒了過來,雖體力不濟,電光火石之間,卻也料到發生了什麼事情。
感覺到自己正被人背著,他卻執意要下來,唐子傑看了江池一眼,立刻要來扶他:“少、少爺小心!”
落地站穩,卻仍舊是連聲咳嗽,江池剛要說話,他卻擺手:“放火前,可有查看裏麵有誰?林君悠在不在裏麵?!”
江池竟是怔愣,“隻看到阮家的幾位公子小姐,沒有看到林姑娘,她似、似乎……應該並不在裏麵?”
“似、似乎?應該?”他的臉色一時間更是煞白,一雙黑眸子隻剩下了擔憂和焦慮,薄唇竟然有些發抖,“快,快扶我進去,我要……我要確信她沒在裏麵……”
“可……裏麵的火,現在這樣大……就是在裏麵,也怕是……”
“也怕是……”想到了最壞的結果,阮承川的渾身不自覺打了個噤,隻覺從腳底到腦頂都是刺骨的寒涼,瞬時之間竟然呼吸不上來,但他仍舊不肯相信:“扶我進去,若非親眼……若非摸到她的、她的屍體,絕不相信!”
“是!”唐子傑和江池一左一右,正要扶他,他卻一手攔住了江池,眉目森森,利落道,“你就在外麵守著!”
江池麵色一曬,隻得聽命。
火光衝天,四周黑煙滾滾,和火焰相接,卻也照的四周通紅,恍如夕陽下的蒼穹,阮承川一麵艱難往前走,一麵捂鼻咳嗽,唐子傑扶著他,在他耳邊說了什麼,他頓時眉頭一皺,“給我搜——,挖地三尺,一個人一個人的給我翻,火苗全部給我澆滅,也必須確認,她不在!”
唐子傑猶豫片刻,阮承川眉頭緊鎖,“還不快去——!”
他立刻離去,卻留下了阮承川一人站在一地的燒成焦炭煤灰的梁柱廊棟之間,周邊不斷有帶著火焰的木塊石磚落下,濃烈的焦味熏得他咳嗽連連,白淨修長的手指攥緊手中的帕子,卻奈於自己瞧不見,他瞧不見,他什麼也瞧不見,隻是聽著周圍的劈啪作響,聽著獵獵火舌,心裏幹著急,刺刀營的精英在火焰中穿梭搜尋,就連公園裏都開始了找尋,唐子傑的衣角已然被燒出了一個破洞,卻也顧不上自己,來勸他:“少爺,您站在這裏也沒什麼用處,倒不如……”
他一口回絕,“你不要管我,快去找!”
唐子傑隻得繼續指揮尋找,唯阮少爺孑然頎立。阮承川麵上青白的嚇人,映於火光之中,遙山羞黛一般的秀麗悉數不見,隻有如焦似焚的驚駭,隻恨不能親自尋找。一瞬間的怔愣,他仿佛聽見了什麼聲響,在嗶啵窸窣之間,一個熟悉的聲音,他以為是自己出現了幻覺,卻下意識向前摸索,跌跌撞撞循著聲音的源頭走去。
那聲音嬌俏,柔弱,熟悉到他已經很久很久沒有再聽過了,此刻聽來,竟讓他眸光渙散,無頭蒼蠅一般的無緒。撲麵而來的煙塵還有炙熱,直讓他退了半步,又踉蹌向前,前方是熊熊燃燒的火焰,他卻根本看不見,一隻腳已經踏了進去,一手又要摸上那被火燒得發紅的砧木書櫃!
隻聽嘶嘶,是皮肉被燒焦的聲響,他的掌心已經發黑,邊緣卻泛起了白皮。他緩緩收回手來,唇邊竟是一抹淒涼笑意,看不見,他什麼也看不見……
而那女子的聲音還在呼喚著什麼,如醍醐灌頂,傾然澆下,他心下一急,腳步毫不猶豫又邁了出去,蹣跚一般,卻大聲喚著:“君悠,林君悠——君……”黑煙嗆得人張不開口,手帕掩住口鼻,依舊是發不出聲音,再要往前,卻堪堪後退一步,正前方,帶著火焰的橫梁轟然砸下,擦著他的鼻尖,蘧然落地,火花伴著滾燙的木屑激揚爆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