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六回:微霜淒淒簟色寒(1 / 2)

到了宮門口,沈玉笙瞧見兩個守宮門的太監正在打盹,她眉頭微微一皺:也未免太不像話,大白天的竟在這打起瞌睡來。

她咳嗽了一聲,其中一個小太監被驚醒,見是沈玉笙,頓時臉色慘白,用力去扯扯另外一個太監。那太監好不容易醒轉。沈玉笙狠狠瞪了他們一眼,他們都嚇的伏在地上大氣不敢出一聲。

進入榮英宮,高大厚實的女牆擋去大部陽光,院子裏花木衰敗凋零,草葉殘屑遍地都是,顯然已經許久沒有人好生清掃過了。進了正殿,一種陳腐的黴氣味兒撲鼻而來,沉浮在空氣中,聞起來有些嗆人。殿中有些角落裏,已然生出了層層的蛛網,在寬闊的殿堂中更加顯得蕭冷幽然。

正殿一角,幾個太監宮女正在玩篩子玩的起勁兒,嬉笑怒罵,連沈玉笙幾人進來也不曾聽到。

其中一個在旁邊瞧著的小宮女,有十四五歲的樣子,有些焦急的說道:“二皇子出去這麼久還不曾回來,我們還是分頭去找找吧。若是當真出了什麼事兒,我們可擔待不起,又於心何安呢?”

有個年紀大些的太監邊搖著手中的篩子,邊嚷嚷道:“你個死丫頭知道什麼?那病秧子早日歸西,我們可早日逃出升天呢。隻要他在一天,我們就要蝸在這榮英宮中侍奉這個活死人,一輩子難有出頭之日!”

“可是.....我們始終是侍奉二皇子的奴婢......”小宮女顯然有些怕那個太監,她諾諾道:“我還是出去找找吧。”說完,就欲往外頭走去。她一抬頭間,猛然瞥見沈玉笙帶著心如雪蕉俏生生站在殿中,臉色驚變,雙腿一軟跪在地上:“奴婢給玉妃娘娘請安!”

“玉妃娘娘!就是皇後來了,又能耐我何?誰讓二皇子天生命薄,注定早做鬼!”那大太監不屑一顧的說。他話音剛落,與他一起投擲篩子的宮女太監已然都抬起頭來看到沈玉笙,都紛紛扔掉手中的篩子,齊齊整整的跪了下來。

那個大太監回頭一瞧,嚇得背上發涼,也強作鎮定跪了下來。

沈玉笙吩咐送二皇子進內堂休息,然後她甩動著紫緞廣袖,慢慢的走到那些太監宮女們麵前,冷冷道:“你們這幾個奴才倒是越發的大膽了起來,如今竟是連主子也不放在眼裏了呢,居然口口聲聲詛咒二皇子去死,又不顧二皇子的安危,又不灑掃庭院正殿,還聚眾賭博玩篩子,本宮瞧著你們是越發嫌自個兒太長命呢。”

幾個宮女太監都嚇的跪在地上直磕頭,半句話也不敢說。唯有那個大太監,強撐著說道:“玉妃娘娘,就算是奴才們犯了這些過錯,那也是皇後娘娘來處罰。據奴才所知,這統領六宮處理後宮事務的事兒,向來都是皇後娘娘一手經辦的。難不成如今變了天,換成玉妃娘娘您了麼?”

沈玉笙的粉麵上,漸漸凝聚了一層冰封寒霜,她冷然盯著那個大太監。榮英殿中處處隱藏著別樣的清冷與無情,沈玉笙忽然抬起腳來,狠狠一腳踹在那個大太監的臉麵之上。頓時,那個大太監的慘叫聲彌漫了整個榮英宮,又傳出去很遠很遠。

“雪蕉,你去把內侍省的梁公公請來,本宮倒是問問他們內侍省到底是怎麼調教奴才的!”

雪蕉應聲去了。地上跪著的太監宮女不停的磕頭,頓時,求饒聲、哀號聲、叩頭聲響徹了整個殿堂。

過不不多久,內侍省的梁公公就跟著雪蕉來了。在宮中誰都知道沈玉笙是皇上新寵,風頭蓋過皇後,她想做的事兒,焉有人敢不從命?

“梁公公—”沈玉笙口中吐出的每個字,都像是冰珠一般,浸得梁公公渾身發冷:“你瞧瞧你調教出的好奴才,眼裏麵越發沒有主子了!這位公公還口口聲聲的說後宮的事兒輪不著本宮管,你倒是說說聽聽。你這大總管要覺得他說得對,本宮這就回翔鸞宮思過去。”

梁公公連連行禮,躬身恭謹道:“娘娘是金貴之身,怎麼能為這些奴才們傷了身子。來人哪,把梁全這個不懂事兒的,拉下去重打六十大板!其餘的人都送到暴室去!”

沈玉笙聞聽“梁全”二字,已然明白那個大太監想必是和梁公公有親戚的。因而問道:“梁公公,這大膽的奴才梁全,是你什麼人?”

梁公公冷汗涔涔,不住用袖口擦拭著額上的汗水,一條袖子都濕得透了半條,他回道:“啟稟娘娘,梁全是奴才的侄子。他才進宮沒多久,不懂宮裏頭的規矩,還請娘娘以金軀為重,不要動怒才是。”

原來,這個大太監是梁總管的侄子,梁總管為怕人說他偏私,就想先把梁全派來二皇子*宮中曆練幾年,再借故給他謀個好差事。卻沒想到這梁全這麼不曉事,居然連沈玉笙都得罪了。梁總管雖說不敢護短,卻仍舊是想法子護他周全。

沈玉笙何等聰明伶俐,自然不會不曉得這個緣故。她輕輕撥弄著手臂上的鏨金點朱流霞水晶鏈子,無聲無息的站在那裏,額中絳朱色的新月妝如同她心中燃燒的怒火一般,益發的鮮紅刺目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