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隻覺得劇痛無比,紫情浣驚叫一聲睜開雙眼,從夢魘中醒來。
坐起身來,她大口喘氣,身上早已冷汗涔涔。
大火,鞭撻,圍殺,飛箭……還有……還有那致命一擊……又是這個夢,又是這個夢……這個夢,究竟要糾纏她多久?紫情浣雙手抱頭,拚命搖晃……難道逃不掉嗎?終究逃不掉嗎?
那雖是夢,卻殘忍慘烈,如現實一般。紫情浣常常做這個夢,早已分不清虛實,她隻知道今夜注定無眠。
忍不住側頭朝對麵看去,床上的人安安靜靜,睡得很沉。紫情浣心情稍微平緩一下,轉過頭看著窗外樹木,腦海裏浮現出很多畫麵,關於夢裏那個小女孩,關於那片鳶尾花海……然而那些畫麵卻不清晰,模模糊糊支離破碎。輕歎一聲,紫情浣揉了揉額頭,從枕頭邊摸出了一把扇子,打開扇子她輕輕撫摸著扇骨,黑夜中看不清那扇子什麼摸樣,然而卻能看見那扇墜在盈盈發光。
就在這時,窗外亮光一閃,緊接著“劈啪”一聲打了個炸雷。
紫情浣心中一跳,朝窗外遠處看去,隻見外麵忽起大風,獵獵作響,刮得樹木亂晃,天空烏雲深處更是轟隆作響。
雷雨?微微一怔,紫情浣翻身下床朝沐清歌的床邊撲去。“清歌……”
沐清歌沒有回答,似乎仍在睡覺,絲毫沒被這雷聲驚擾,然而仔細一看卻能發現,她在發抖。
“清歌……”紫情浣叫了一聲,“清歌你怎麼了,你怎麼了?”
沐清歌仍舊沒有回答,然而卻抖得越來越厲害。
紫情浣眉頭一緊,趕緊伸手抱住床上的人。“清歌……是不是傷勢又發作了……清歌……”
被紫情浣抱住,沐清歌微微睜眼,好半天才嘶啞著聲音道:“沒……沒事……”
“胡說。”沐清歌說自己沒事,紫情浣卻清晰地感受到她抽搐得厲害,並且全身冰冷異常。“你一定是舊傷發作了,清歌你等等,我這就去給你熬藥。”說完,她放開手就要出門。
“情兒……”不知哪裏來的力氣,原本奄奄一息的沐清歌猛地抓住了紫情浣的手。“不……不用……一會兒……就……就沒事了……”
“怎麼能不用呢?你傷勢發作一次比一次厲害,我知道你現在肯定很難受。”被沐清歌冰冷的手抓住,紫情浣心中一痛。“清歌你別說話了,你乖乖地等著我,情兒很快就把湯藥熬好,一會兒你就不痛了好不好?”
“別……別去……外麵……在打雷……”沐清歌的手根本就沒有力氣,然而紫情浣被她抓著卻是拿開不掉。
“我不怕打雷的。”紫情浣堅定道。對於沐清歌的病,沒有人比她更清楚,見沐清歌這個時候還在為自己著想,她心中一酸語氣溫和道:“清歌,你別忘了答應過情兒的事,我說過等我完成任務離開魔窟後就帶你離開,我們要去到新的地方重新生活,沒有欺騙,沒有背叛,沒有殺戮……隻有快樂和幸福。”
沐清歌臉色慘白,她淡淡一笑,道:“我……時間……不多……不多了……我……”
“我不會讓你死的。”紫情浣趕緊打斷沐清歌的話,而後看著她的眼睛道:“清歌,無論你現在是什麼樣子,都請你一如既往地愛惜自己,好嗎?否則,我寧可一輩子待在魔窟做傀儡殺手,或者,陪你去死。”
沐清歌一怔,她沒點頭也沒說話,隻輕輕鬆開了抓住紫情浣的手。從什麼時候開始,一直被她保護著的紫情浣開始保護自己了?她長大了,變懂事了好多……然而那副骨子裏透出來倔強決絕卻絲毫沒變。
紫情浣寬心一笑,轉身出門。就在此時,天空劃過一道青紫閃電,“劈啪”又是一個炸雷響起,繼而“嘩啦啦”地下起了瓢潑大雨。
紫情浣腳步一滯,站在門口仰望天空,似乎有些膽怯。打雷,她一直很怕,小的時候每逢打雷她就哭鬧不停,沐清歌總要花好長的時間才能讓她安靜下來。長大後她雖然不哭不鬧了,但每逢打雷她也總是往沐清歌懷裏鑽。小時候之所以害怕打雷,是因為她總會看見一些很恐怖的畫麵,畫麵裏有大火,有青麵獠牙的鬼怪,還有滿身是血的死人。長大後害怕打雷,是因為除此之外,她還會想起小時候受苦受難被人欺負的畫麵,在魔窟裏強製受訓不堪回首的畫麵和那些為了任務殺人沾血的畫麵……這一切的一切,是她的懦弱和罪惡,是她掩埋在心底深處的逆鱗,不願對任何人傾訴甚至提及。然而這些,卻會被無孔不入的雷鳴全部轟炸出來,醒目地擺在麵前,無處躲避最後傷得體無完膚。
“咳咳咳……”耳邊響傳來了痛苦的咳嗽聲,紫情浣回過神來,回頭看著躬身在床不住發抖的沐清歌,她不再遲疑咬緊牙關衝進了藥房。
雨越下越大,打在屋頂上“嗶啵”作響,沐清歌咳得撕心裂肺撕,仿佛要把肺咳出來般,然而肺沒咳出來,血倒是咳了一灘。看著那泛紫的血,沐清歌麵無表情,小心翼翼地從懷中摸出手帕,將血擦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