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硯的話裏有話。
這一點蘇櫻還是聽出來了。
他現在應該還不清楚蘇櫻和葉一鳴到底是不是修魔者這邊,是不是“自己人”。就算是“自己人”那是來搶功勞的,還是來幫忙的,都不確定。
所以玉硯沒有輕舉妄動,而是順著蘇櫻的戲份演下去。
還在最後關頭的時候,特意提醒蘇櫻,自己知道她不是單月沫的事情。
這就意味著,玉硯沒有中幻術,要想通過幻術控製玉硯,現在的蘇櫻絕對做不到。
——玉硯在提醒的同時,也在發出警告。
蘇櫻握緊了手中的燈籠,心裏閃過一絲的糾結。
玉硯是修魔者一邊的,那麼這時候要不要跟他鬥一場,趁機殺了他,斬草除根?
但是最終蘇櫻沒有動手,一來真動起手來,有可能演變成她單方麵迫害大劍門弟子的局麵,二來說不定還藏了別的修魔者,萬一暴露了葉一鳴根本不是修魔者那邊的事情,說不定會節外生枝。
於是,蘇櫻轉過身走到玉硯麵前,將手裏的兩壺小酒塞給了他,道:
“酒可以暖身,你在雪地裏也站的很久了,喝了暖暖吧。”
玉硯微微一愣。
這個美人姐姐明明聽懂了自己話語裏的含義,卻沒有正麵回答。他看了看手中的酒壺,嘴角輕飄飄的笑意浮起來:
“酒給我了,美人姐姐這是要去哪才能暖身?”
蘇櫻沒有停下腳步,飛快地朝著大劍門門口的方向而去。既然玉硯已經看穿了,還沒有追上來,那就說明他也沒有把握,至少在這一刻,兩個人的戰線也許是一致的。他判斷她還有些利用價值,才會過來特意告訴他軒轅奇去了簫城的事情。
要不然,過來這裏的時候,一定做好了廝殺的準備。
那麼,她對於玉硯來說有什麼利用價值呢?
蘇櫻現在還沒有辦法想明白,但是知道的是,玉硯想讓自己去簫城,跟上軒轅奇。
可是跟上軒轅奇有什麼用呢?
親眼看見軒轅奇和葉一鳴之間的廝殺?
——等等,為什麼要讓她看見軒轅奇和葉一鳴之間的廝殺?
就算是讓她精神崩潰了,似乎也對玉硯那邊沒有任何用處。玉硯的目的也是魔石,所以……他不是想看一場反目成仇的戲碼,說不定……他隻是想多一個保障。
——多一個幫他奪取魔石的保障。
蘇櫻的腳步微微一頓,轉身看著玉硯。
玉硯正拿著她給的小酒細細品嚐,不慌不慢,還搖了搖折扇,一副怡然自得觀賞風花雪月的模樣。他絲毫不怕酒裏下了什麼藥,或者說,他篤定了蘇櫻不會在酒裏下藥,因此打開瓶塞就往嘴裏倒去,完全沒有提前驗毒的工序。察覺到蘇櫻的視線,那雙桃花眼轉過來露出笑意,少年舉起手中的小酒壺向蘇櫻遙遙示意,還很友好地點了點頭。
這讓蘇櫻的困惑更深,如果他對於奪取魔石如此沒有保障,為什麼……這個人還在這裏?
他究竟什麼打算?
蘇櫻腦袋疼得很,連續幾日高度的緊張讓她有些心力交瘁。
她想不懂,看不清。
就算她很努力地想去思考,卻發現有一堵牆在自己麵前,自己使盡了渾身解數都沒有辦法翻越過去。
“葉一鳴……我要怎麼做才好……”
蘇櫻喃喃自語著,放緩了自己的腳步,來到房間門口。
她伸出手按在門沿上,做出要推門而入的姿勢,卻遲遲沒有推門進去。那光潔的額頭靠在門麵上,蘇櫻長長歎出了一口氣:
“我一個人……好辛苦……你什麼時候回來呢……葉一鳴……”
小丸子撲扇著透明的翅膀,圍著她身邊飛舞,想要安撫這個絕色的美人,卻隻能看著她在雪地反射的白光之中落下陰影的側臉不知道要怎麼開口。
蘇櫻用力地拍了拍門,而後握緊了拳頭,咬了咬牙平複心情,重新振作起來道:
“小丸子,你可以感知到軒轅奇的動向吧?”
看見蘇櫻眼睛裏麵堅定的光芒,小丸子也振作起來,揚著精神飽滿的小拳頭道:
“小丸子不能知道具體位置,但是可以察覺到,軒轅奇沒有在大劍門,確實朝著簫城的方向去了。哎嘿嘿,小丸子以前跟著主人追蹤過軒轅奇的行蹤,所以這方麵的判斷還是很熟練的~”
“嗯,那我們去簫城。”蘇櫻看著腳邊跟著的小白,道,“小白,靠你了。”
小白“喵”地甜甜叫了一聲,拿著自己的額頭蹭了蹭蘇櫻的小腿,渾身的白毛炸開,化身成為巨大的銀毛吊睛白虎。蘇櫻翻身而上,衣袂翩躚,抓住了小白脖子後麵的毛發。
如同一道混入皚皚白雪之中的白影,白雪是小白最好的保護色,它後腳用力一蹬,踩著凸起的石頭,借助跳躍的力量沿著樹林的方向而去。
小白馱著蘇櫻走的是後山的路,雖然從來沒有從後山上來過,但是野獸的直覺對於路徑的選擇有著某種天賦。路過的時候,四肢在雪地上留下深深的爪印。啪地一聲,厚厚的白雪壓枝,細細的樹枝一彎,雪塊從天而降,落在小白留下來凹下去的痕跡裏麵,一下子抹平了它的梅花星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