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公爵說的是夏池本地語言，而若蘭那時不會，聽不懂她話裏的意思。
但那畢竟是娘親對她說的第一句話，她認真地記下了每一個音節。
在認真學了半個月法語後，她終於弄明白了當時安公爵跟珍姑媽說那句話的意思，“這麼大了，連話都不會說，真是令人失望！”
令人失望！
在以後的日子裏，若蘭幾乎每天都能從安公爵口中聽到這個詞。
“這麼大了居然連基本的禮儀都不會，真是令人失望！”
“作為姐姐居然跟妹妹搶東西，真是令人失望！”
“很多課程竟然還沒及格，真是令人失望！”
……
若蘭強迫自己從回憶裏抽離出來，將眼角那抹酸澀逼回去。
“公爵大人，我覺得我們之間真的沒什麼可談的。段天權是我喜歡的人，哪怕您因此討厭我，甚至跟我斷絕關係，我也不會因為您的意見，就輕易放棄這段感情！”
若蘭說完，直接起身朝著門口走去。
安公爵的臉色越來越難看，盯著她的背影，從牙縫裏擠出一句，“要嫁他也可以……”
若蘭的腳步一頓。
卻聽那個沒有溫度的聲音，繼續補充道，“除非你不姓顧。”
若蘭腦子裏嗡地一聲炸開，根本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她驀地轉身，近乎淩厲的質問，“您有什麼權利說出這樣的話！”
安公爵緩緩站起身來，“就憑我是你的娘親。”
“娘親？”
若蘭仿佛聽到了什麼極好笑的笑話，說出的話也不再顧及兩人的母女情分。
“公爵大人，容我提醒您一下，我父親顧衍早在十八年前就已經跟您離婚了，官府是將我判給父親的，您現在有什麼權利要我脫離顧家？”
安公爵氣得渾身直發抖，然而終究還是沒有動手，隻是從書桌上翻出一堆資料甩到她麵前。
“看看這個，再說你要不要嫁給段天權吧？”
若蘭愣了下，下意識看了那些文件一眼，“這是什麼？”
“你父親當年出事的真相！”
真相？
若蘭微微眯起眼，並不去接那份文件，隻是平靜地反問她，“您是不是要告訴我，其實我父親是被段天權害死的？”
安公爵的表情明顯有一刻的凝滯，“你都知道了？”
“是，我都知道了。”若蘭淡淡接道。
安公爵倒吸了一口冷氣，“你知道還跟他在一起？”
若蘭答得很肯定，“是。”
安公爵終於控製不住，一巴掌朝著她臉上扇去，“我怎麼會生出你這麼不孝的東西！”
那一巴掌來得又極又狠，若蘭根本沒有防備，被她扇得頭一偏，臉上隻覺得像是烙了貼一般又辣又疼。
不等她開口，房門已經被猛地衝開。
看到若蘭紅腫的左臉，顧靳敖一把將她拉在自己身後，臉色陰沉地像是要殺人，“安公爵，你剛才跟我承諾過什麼？！”
安公爵驀地瞪大眼睛，不知為何，心裏竟像是被什麼尖銳的東西刺了一下。
安公爵。
這是他第二次這樣直呼她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