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清晨的第一縷陽光,穿過樹枝,灑在莫憶臉上的時候,他正張著嘴巴,呈大字型地躺在大樹底下爛睡如泥。
隻見他揉了揉鼻子,砸吧砸吧嘴,嘟嘟囔囔地又翻了個身。
想來是夢到什麼山珍海味了。看把他樂的,一臉的賊笑。
豈料他剛剛翻過身,一陣哀嚎便衝天而起。
這動靜之大,一時間幾乎驚走了林中所有的飛鳥。
再看莫憶,此刻的他正側身躺在地上,雙眼通紅,麵目扭曲。他張了張嘴,卻是再也動彈不得,唯有在心中念念有詞:“抽,抽筋,屁,屁股,娘親救我,娘親……”
莫憶側臥著,身體硬如磐石,紋絲不動,除了心裏不停念叨自己的母親之外,就隻剩下渾身的汗水吧嗒吧嗒地滋潤著身下這片土地。
此時的莫憶,心裏麵委屈得簡直都快擰出水來了。
“不就是做了個好夢嗎?難道這也要遭天妒?這夢裏也沒吃什麼好東西啊!不就是一碗鹵肉麵嘛!這都不行?這下好了,老毛病又犯了,娘又不在身邊。看來自己注定是要把命給搭這兒了!你姥姥的!”
鬱悶至極的莫憶,此刻隻顧著在心裏千百遍地問候別人母親的母親,對自己身上發生的怪象竟然是無所察覺。
隻見一絲絲淡黑色的氣體從他身體四周溢出。漸漸地,黑氣越來越多,顏色也愈發地濃鬱,最後竟然合成三股如墨般濃得化不開的黑柱,盤旋著直衝雲霄。墨柱當中,隱見點點紅光,形如鐫刻的字符,也隨著氣旋緩緩上升,最終消散於天際。
轟隆隆,一道響雷炸過。
適才還晴空萬裏的藍天,刹那間已是烏雲密布。
這回,莫憶真的怒了!
想到自己在這雷雨天氣,竟然還躺在這大樹下動彈不得。莫憶再也忍不住了。
“真是屋漏偏逢連夜雨!看來你是一心想整死我了!賊老天,你爺爺我就是問候你老母了!咋啦?老子還要問候你老母的老母!來啊,劈死我呀!你姥姥的,老子十八年後又是一條好漢!”
暢快地在心裏罵完之後,莫憶立馬就開始後悔了。每當他提起別人老母的時候,便不由自主地想起了自己的母親。一想到自己的母親,莫憶心裏就是一陣酸楚。自己怎麼死得起啊!
這母親便是莫憶如今唯一的牽掛。自打莫憶記事起,母親的身體就一直沒利索過。起初吃了藥,母親還可以做點簡單的營生買賣,賺些個家用也夠母子二人勉強過活,到得晚上,還能夠教教莫憶識些許個字。可是越到後來就越不行了,吃什麼藥都不管用,一直到兩年前,便是臥床不起了。家裏的東西能賣的都賣了,看病抓藥,可就是沒有一點起色。到最後家底告罄,不到十二歲的莫憶這才不得不到福來客棧找了個差事,掙來的錢也全都搭進藥罐子裏了,才算勉強把母親的命給吊住了。
也是莫憶這兩年在福來客棧做得久了,那些行鏢走江湖的渾話讓他學了個十足。再加上客棧裏偶爾也來一兩個說書人,講的那些個江湖好漢,武林高手豪氣幹雲的形象早已在莫憶的心裏生根發芽,卻是沒想到竟在這極不恰當的時刻開花結果了。
老天好像聽得到莫憶說什麼似的,非常欣然地滿足了他的願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