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半十負手站在一人高的紙堆麵前,神色難明,再看了看一旁的莫憶,他的眼角略微有些抽動。
大概過了半柱香的時間,沉默了許久的蕭半十終於說話了,“說說,你是如何做到的。”
“無他,虛魂忘我。”莫憶昂首答道。
“虛魂……忘我……虛魂……忘我……”蕭半十若有所思地咀嚼著這四個字,來回地踱著方步。
過了片刻,隻見他停在莫憶麵前,捋著自己那一小撮山羊胡子,似笑非笑地接著說道:虛己以待物,虛魂以待靈。魂虛則靈實,魂靜則靈動。虛極則自失,靜篤則忘我。”
蕭半十說罷,看著莫憶滿意地點了點頭。
他確實很滿意。
因為在整個白府,至少在他蕭半十執教淩雲堂的二十五年裏,還沒有哪一個人可以在如此短的時間裏領悟到這虛魂忘我之境。
昨天,他給莫憶布置下這道難題的時候,他並沒有奢望過莫憶真的可以在一天之內完成。至於他說的最後那句話,也無非是想刺激一下莫憶,讓他可以最大限度地發揮自己的潛力。
當然,他並不是對所有的人都這樣。至少對於那些看上去就很脆弱的人,他會試著說一些鼓勵的話。但是對於莫憶,他並不想那樣。
因為他是那個人的兒子。
白少遊,一個江南白府裏百年一遇的天才,一個放眼整個大秦都是驚才絕豔的人物,一個足以讓蕭半十畢生都引以為傲的弟子。他的兒子,或許將是另一朵奇葩。
最重要的是,在白府眾人的眼皮底下,他不得不這樣做。對莫憶些許的為難是不夠的,隻有狠狠地刁難,才能向其他人表明自己的立場。
雖然白府的那些人並沒有明確表態過,但是蕭半十清楚,他們對於白少遊的這個兒子還是頗有顧忌的。至少,他們絕對不希望白府再出一個白少遊。所以私下裏,有人曾經向他暗示過,不希望莫憶進淩雲堂,哪怕是一天。
至於謄抄《五行靈笈》,是每一個進入淩雲堂的弟子必修的一件事。當然,這裏指的僅僅是白府的直係和外房。其他的外姓之人隻可以謄抄《五符經》。十遍,二十遍……直到一百遍,這將是他們在淩雲堂的第一個月裏唯一的修行。直到他們真正體悟到如何虛魂待靈,如何魂靜靈動,如何虛極忘我,他們才算真正踏入了淩雲堂。如果一個月不行,那就一年。如果一年不行,那就三年。如果三年還不行,那麼這樣的人將注定與符修無緣。
所以,謄抄《五行靈笈》對於每一個初入淩雲堂的人來講,都是一個不小的考驗,但也是一個必須的過程。這也是為什麼,莫憶昨日朝白夢芸打眼色的時候,她沒有一點反應,因為她也是這樣過來的。
哪怕是蕭半十讓這個考驗的難度一下次提高了十倍,在白夢芸看來,這也無非是蕭半十想知道莫憶的極限。當然,這也是因為她沒有聽見蕭半十的最後一句話,否則,她應該會挺身而出,為莫憶求情的。
不過也幸好白夢芸沒有聽到,也沒有因此而替莫憶求情。如果她真的那樣做了,隻會讓莫憶覺得難堪。更重要的是,如果她那樣做了,或許莫憶根本不可能在一夜之間便體悟到虛魂忘我之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