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中一隅,白衣少年攜著粉衣女孩兒緩緩落地。
“多謝公子相救。”
寧蓁微微屈身,聲音嬌軟,眉眼柔和,看著溫順的很。
“不必。”
雲蔚抱劍看她,此刻摸樣倒是乖巧,他宿醉掛在樹上醒酒那會子,小姑娘對付‘燕州五義’的刁鑽古怪可與現在是大相徑庭呢。
他如今閑來無事,倒要看看,這‘小白兔’還要裝到何時?
末了,似笑非笑道:“我的酒別忘了就行!”
寧蓁掛著一張純真無比的笑臉誠懇點頭:“自然。”
隨即擇了京中最大的一家酒樓,由於廂房滿間,二人便是落座在大廳中。
“桂花翅子、扒魚肚卷、素炒鱔絲、片皮乳豬、燒烤乳鴿……”
“這個……這個……對了,把你們最好的酒給本小姐拿上來!”
店中小二由初始見她的不屑轉變為震驚,最後張大著嘴結巴詢問:“姑…姑娘,這些你都要?”
“自然。”寧蓁抬眼,餘光輕瞥對麵雲蔚,翹翹唇角吩咐:“這些都是我要報答我家恩人的,你們可得仔細著。”
“那是自然的,自然的。”店小二哈著腰連連點頭,訕笑著欲言又止:“隻是這些…價錢可都…”
“啪嗒——”
銀線繡製的純色錢袋,隨意拋出,落桌發出幹脆的響聲,寧蓁抬眸,悠悠問:“這些可夠了?”
“夠的,夠的,小的這就讓後廚給您做菜去。”店小二目光探了探桌上的錢袋,堆著討好的笑容退下。
“姑娘破費了。”雲蔚飲下一杯茶水,指腹輕磨杯身勾勒的青花紋,眯眼看了看那錢袋。
他的手生得不似劍客那般粗糲,卻像是文人墨客執筆的手修長而蒼白,如上好的羊脂玉一般潤華細膩,柔光覆上,幾近透明,極是好看。
寧蓁將目光不露痕跡的從那雙手上挪開,仍是那一副純良無公害的模樣:
“公子生疏了,不如你同我師兄一般喚我蓁兒吧,我叫你雲蔚哥哥可好?”
雲蔚端茶的手微微抖了抖,他還是小瞧了寧蓁的麵皮,這麼親昵曖昧的稱呼連整天黏他的小師妹都說不出口,她竟輕鬆喊了出來,那眼神裏的殷切熱乎恨不得把他融化了。
莫非這極為難得的一次好管閑事,便為自己換來了這麼一朵兒桃花?
他淡淡掃了一眼寧蓁,突兀的肉瘤怎樣也是忽略不掉的,縱他再不注重別人樣貌,但憑良心說,這還是一朵長得不怎麼樣的桃花。
他低頭略微淺笑,道:“姑娘隨意。”
寧蓁笑笑,低頭飲茶一瞬掩藏眸中得意。
二人候菜期間,周圍人輪回已是換了一撥。
幾名赤膊大漢隨後入店咋咋呼呼指使小二,見他們身形彪悍健壯,明眼人一看便知是打手,不自覺的周圍食客皆是有意無意的避開一點身子。
江湖中這類打手本就魯莽好鬥,稍不慎就要動起手來,殃及一眾無辜人等。
寧蓁二人十分不幸的,正好與他們鄰桌。
然,這僅是他人眼中境遇,這類打手雖蠻,但長期與江湖人士接觸,知道的小道消息當然不少。
此刻寧蓁麵上淡定飲茶,眼波流轉間則是豎耳傾聽。
“這回唐門給的銀子可是夠咱們的老婆本了。”
一大漢喜滋滋搓手,言語間難掩激動興奮。
“大哥你說說,唐門差使咱們兄弟幾人從淮北陰寒之地千裏迢迢趕至唐門總舵,真的就隻為了那小小一顆龍結草?”
“小聲點!”桌中首位大漢低斥一聲,隨即沉聲道:“此事唐門要求口風嚴密,切不可聲張。”
寧蓁淡然端杯,眉頭微皺。
藥王穀與世隔絕的六年,她雖無法習武,卻是通透閱盡師父收藏典籍,各類藥草皆是一一了解,研磨毒方已達上千種,而方才那大漢口中的龍結草她自是知道的。
傳毒蛇渡海化龍不成,以口舌之氣噴石泄恨,千餘年中,噴石不息,竟將岩石噴吐成蘑菇狀,並附以毒汁,使之劇毒無比,而此物便被後人稱之為龍結草。
更有傳聞,人食用龍結草後,可成就百毒不侵之體,且可培養千年真氣。
但人類的凡胎肉體何其孱弱,若非有超乎常人的變態體質,直接食用這種劇毒之物等於是找死。
所以關於龍結草是否對人體有益效,至今無人知曉。
不過要是拿來製毒,倒是極好的,想到此,寧蓁不禁會心一笑。
“要廂房沒有廂房,要菜沒有菜,你們是活膩了還是不想開這店了?”
憤怒的喝斥聲拉回寧蓁飄遠的思緒,轉眸見鄰桌大漢揪著小二衣領,唾沫星子噴灑了他一臉。
“大、大俠息怒……”年弱的小二打結著舌頭,縮著脖子怯懦的指指鄰桌的寧蓁,哭喪著臉磕巴道:“您要的紅燒豬肘子真沒了,最後一份豬蹄就被這位姑娘點了去,小的就算是有十個腦袋也不敢騙您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