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可笑不是,沒錢抽煙卻有打火機,範晚自嘲似的笑了笑,然後開始考慮,是否應該遵從自己心裏的那個想法。
很長一段時間,範晚都沒有動,直到半夜4點多的時候,這間小臥室裏,才悄悄有了點動靜。
一個很久沒用過的背包,一些自己平時喜歡的換洗衣物,一塊自己過生日一個喜歡自己的女孩兒送的電子手表,當然了,還有最重要的。
就是錢。
範晚悄悄的將放在櫃子上的相冊拿了出來,那裏麵遺留著範晚和母親的照片,不過範晚並不是心血來潮想要最後看看母親,而是在那相片下麵,隱藏著自己這次最大的依仗。
將相片取了出來,裏麵露出三張灰色的老人頭,還有兩張50的,和好幾張十塊的,這是範晚最後的家當,一共465塊錢,這些都是平日裏爺爺奶奶私底下悄悄給自己的,範晚不敢讓自己的老爹知道,因為一旦被知曉肯定會像壓歲錢一樣被沒收,所以他將這些都藏了起來。
最後將這些錢放進貼身的褲兜裏,然後將收拾好的背包背在肩上。
要走嗎?
範晚看這周圍熟悉的一切,今天晚上他做的一切除了自己沒人知道,自己的老爹正在隔壁呼呼大睡,如果此時他放下背包重新回到床上,他還是會和以前一樣。
突然做出的決定,可真到了實施的那一刻,範晚卻有些退縮了,安逸的生活讓他舍不得離開,或許還有點親情的牽絆,或許還有那個自己一直都很喜歡卻不敢表白的女孩兒。
又繼續坐了十幾分鍾,範晚按動手表亮起,電子表上顯示的時間是淩晨4點55分。
周圍又重回寂靜。
黑夜裏,隻有範晚那一雙發亮的雙眼,還有自己能聽到的心跳聲。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直到隔壁傳來父親翻身的聲音,才讓範晚如夢中驚醒,怎麼辦?
無形中仿佛有一股力量推動著他,走嗎?不掙到錢就不回來嗎?
範晚最後問了一遍自己。
隔壁的動靜似乎成為了範晚離家最洶湧的動力,他背著背包走出了臥室,拿著一張紙和筆,來到廁所打開燈,趴在小凳子上寫下了自己離家的消息。
範晚知道,幾個小時之後父親看到不會來找自己,也不會覺得如何,他隻會當範晚和以前一樣,離家出走,小孩子的把戲。
沒錢了自然會回來,這就是範正民對自己兒子範晚的評價。
最後,將那張字條輕輕的放在客廳的茶幾上,範晚站起身來環顧四周熟悉的一切。
莫名的有些心酸。
自己才16歲,其實他不和其他孩子不一樣,他從不怨恨自己的父母,如果時間可以重來,他肯定會好好讀書,父親也會拚命掙錢供他念學,可是,現在的他,還行嗎?
有些事情,是沒有回頭路的,範晚知道,自己的人生或許會因為今晚,而變得不同。
潼川縣城,範晚背著背包走在前往火車站的路上,出門後5分鍾,他很奢侈的在街邊還亮著燈的小煙攤上來了一包朝天門。
給錢的感覺真爽,範晚覺得人生最享受的事情莫過於此,他熟練的打開香煙盒,抽出一根叼在嘴裏,其實他家離火車站有點遠,但現在天還沒亮,公交車也沒上班,在潼川縣公交車一般要到6點多,學生們上早自習的時候才會發車,所以範晚根本沒辦法。
他也可以做出租,但是潼川縣的出租車司機都認識他,範正民的兒子,大早上的天還沒亮就背著個包去火車站,傻子也知道去幹嘛了。
要知道範正民這個不爭氣的兒子在出租車司機這個圈子裏還是很出名的,典型的反麵教材,經常被這些老司機們放在嘴邊然後回去教育子女。
你不讀書?那你就和範正民他兒子一樣。
像範晚那樣?你這輩子就等著餓死吧!小混混!
別讓我看見你和範正民他兒子在一起玩,不然老子非打死你不可。
看得出來,範晚的名聲很差,連帶著範正民也沒什麼麵子,男人,特別是範正民這種活了幾十年的大老爺們,老婆又死了,唯一剩下的就是這個兒子,如今兒子不爭氣,他老臉也丟得精光。
所以,範正民對他這個兒子,已經不能用失望一詞來形容了。
範晚走在路上,他此時並沒有什麼傷感,小孩子嘛!
16歲其實還是個學生,能有多傷感,經曆短時間的留戀後剩下的隻有自己出門闖蕩的雄心壯誌,不過範晚並不傻,因為他知道,要在這個社會上立足,沒有錢是不行的。
像他這種剛剛出門的人,從相冊裏將465塊錢的老底拿了出來,再加上剩下的1塊5毛錢,除去剛才買煙的5塊,一共就剩下461塊5毛。
看到沒有,這才出門多少米,錢就開始少了,範晚知道自己必須要有個計劃,才能讓自己真正的走下去。
想到這裏,範晚又拿出一根香煙,看著那遙遠的火車站,大步流星的走了去。
範正民此時並不知道他唯一的兒子已經離家出走了,漆黑的房間裏隻有他一個人還在呼呼大睡,明早又得起來開出租,沒辦法,這是他唯一掙錢的活路,不開出租車,他和範晚兩個人都得餓死。
而此時的範晚已經到達火車站了,他必須乘坐最快的一班火車走,雖然他知道老爹不會來找自己,可是這種事誰能肯定?
要是範正民突然心血來潮想要捉他回去,那範晚之前所做的一切都白費了!
所以說,必須趁早。
而此時在火車站的售票口排著隊,範晚看到了很多和自己一樣背著大包小包出門闖天下的人,這些人大多40多歲,看起來老實巴交的,在2000年後經常能看到這樣的人出現在客運流較大的地方,大部分是從農村來的,三五成群,拖家帶口。
範晚是個街上的孩子,換句話來說就是城裏人,和農民是沾不上邊的,不過此時的他雖然穿得和城裏人一樣,可命運卻和這些外出務工的人差不多。